林师师默了默,看来那声音只有她听到。
颜鹤正要追问,却这会儿,里面传来铁链的哗啦声,并伴随着古怪的呼吸声,随即好似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那声音往外扑,但青铜门前面的水道顿时发出一道柔和的星光,将那股阴寒之气挡了回去。
守门的玄衣卫似乎有些紧张,颜鹤转过脸:“这几日‘他’隔多长时间醒来一次?”
其中一名玄衣卫即道:“回掌令,五日之前,‘他’是两至三天才醒来一次,但从前五日开始,这间隔的时间就越来越短,从每天醒来一次,到每三个时辰左右就醒来一次。今日是‘他’第三次醒过来。”
颜鹤微微蹙眉:“开门。”
里面那“人”每日醒来的次数越多,说明星光之力对“他”的压制越弱,等星光之力再压制不住时,就只能将其杀了。
守门的玄衣卫启动开关,青铜大门慢慢打开,林师师走到颜鹤身边,往里看去。首先看到的一个极大的水池,池内蕴满星光之力,柔和的星光好似一层纱,笼罩在水池中央。
那“咚咚咚……”的声音愈加明显。
青铜大门完全打开,林师师随颜鹤走进去后,才看清那水池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瘫着非常大的一坨……东西,三条巨大的锁链从石壁上伸出,从三个不同方向锁住这东西。
那是在视觉上极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因为“他”过于畸形,冷不丁地一看,会令人产生不适感,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邪气,虽是有星光之力镇压,也不能完全隔绝。所以即便是专门守着这一层地牢的玄衣卫,还是有一半人是无法走进这扇青铜门内,因为他们无法近距离地直视这“东西”。
颜鹤有些担心地看着林师师。
林师师往里走了几步,怔怔看了好一会才张口:“他身上有……”
可话将出口时,又顿住。
确实是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人。但现在,除了四肢勉强能看得出来外,属于人类的头颅,已经看不到了,那整颗头颅陷入了一坨一坨的肉中。
只见那东西猛地动了一下,然后林师师才看到,“他”最顶上的□□间,好似有一双眼睛,但似乎是因为肉挤得太厉害,导致眼睛已经睁不开,只见那部分的肉抖了抖,就又停下了。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股狂躁的,极其混乱的情绪,那些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丝丝悲伤,那是独属于人的情绪,但也只是一瞬,那一丁点的悲伤就被混乱淹没。
颜鹤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林师师面前,满眼担心地看着她。
林师师心里轻轻一叹,摇了摇头,示意他让开:“我没事。”
颜鹤确定她面上确实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后,才让开身,然后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林师师将目光从那肉山上收回,看向颜鹤:“你之前曾说,怀疑‘他’和其中某位皇子有关?”
颜鹤点头,前几年,宫里死了可不止一位皇子,连太子都未能幸免。
这几年,他也只能查到这一步,只能是怀疑,无法确定。
颜鹤神色未变:“果真是?”
林师师默了默才道:“‘他’身上有天子气,虽还未成气候,但那等气韵,非一般皇子能有。”
颜鹤的眼神一下变了,猛地转过脸,看向那肉山。
良久,他才张口,声音很低:“太子!?”
林师师:“嗯。”
未成气候的天子之气,只可能出现在太子身上,并且还得是在太子之位多年才能养得出来。她记得南宫景同她闲聊时曾提到过,先帝十多年前就立了太子,而太子是四五年前忽然薨逝的。
此人至少在太子之位坐了十年,足够养出一丝丝天子之气了。
颜鹤的声音有些僵硬:“他还活着?!”
林师师轻轻叹了口气:“活不了了,但他这样,想死也不容易。”
颜鹤:“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林师师:“和刚刚那两具尸体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直接用禁制术,将邪气封入他体内,然后再又加上一层又一层的禁制术,所以他身上的邪气才能控制得住。”
此人身上的禁制术,不下于百道。
而且每一道禁制术都有牵制,只要错一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林师师凝目看了一会,遂发现这肉山上的禁制,已经自行解开了一部分。她想起刚刚在青铜门外,那守门的玄衣卫说,从五天前开始,此人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难道是禁制一步一步解开的原因?
颜鹤将手放在镇邪剑上,满脸复杂地看着前面:“最后一份尸块,是用太子来存放?!”
林师师沉默了一会,才道:“天子之气,加上禁制术,确实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封住尸块。”
心脏尸块,所以那“咚咚咚……”的声音,其实是心跳声,是长生的声音,
颜鹤转过脸:“为何特意送到镇邪司?”
林师师摇头,只是想了想,又道:“可能……原先那心脏尸块的封印,非一般人能解开,当时谢锦书需要你照着他预设的时间来净化邪气,淬炼身体,所以他才提前准备好,送到你跟前。”
当时的谢锦书,应是没算到她也会过来,不过眼下即便是她在,净化尸块,也必须由颜掌令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