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霁月求见祖母,不为祖母庇佑也不为祖母原谅,霁月只是想告诉祖母,定安侯府已经被人盯上,祖父临终前送给霁月的生辰礼成了烫手山芋,霁月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霁月打算择一明主将它交出去。”
“二妹和江姨娘把控定安侯府多年,她们早前已经和怀王有所交集,怀王求娶定安侯府的姑娘居心不良,霁月实难将怀王当成依靠。二妹一意孤行,霁月无法控制任何人,但霁月和她选择大有不同,若日后霁月选错了,还请祖母提前准备断亲书,与霁月划开界限!”
这一次,她避开了沈淮序的阴谋诡计,但她依旧无法确信历史的洪流会不会如自己记忆中那样发展,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她只知道决不能再让祖母和定安侯府被她连累,唯有提前求来断亲书,方能保证定安侯府的安定!
詹霁月紧抿着唇,苍白的面容仿佛经历生死磨难,儿时灿烂澄明的双瞳此刻满是浑浊,在那漆黑的倒影下,卷动着诡谲凉薄。
老定安侯夫人皱着眉深深地看着她向自己磕头,听到断亲书三个字,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
就着杯沿喝了一口茶,茶香顺着热水在喉咙流淌,看着詹霁月瘦弱的身形,眼底溢出憎恶,随即胸口又涌出复杂的感情。
“老一代的任务早已结束,现在是你们这一代的战场。你们要怎么玩,老妇管不到,你祖父留给你的东西属于你,自然由你支配,你无须告知我。”
停顿了一会,老定安侯夫人低声道:“一府事二主乃是大忌,既然你提了断亲书,我会好好考虑。”
说罢,老定安侯夫人闭上眼,已经不想再和她说话的模样。
詹霁月睫毛微颤,听着祖母疏离凉薄的语调,和记忆中那喋喋不休抓着她让她温书的亲昵完全判若两人,额头磕在地面上,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砸到地上,四肢冰凉。
“霁月告退,祖母好好歇息。”
深吸口气,詹霁月颤声开口,从地上缓缓起身,再次看了一眼祖父抱着她嬉闹过的院子,迈起步子,走了出去。
老东西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必须要留住
“大小姐好不容易才醒悟想为自己争取一番,老夫人何必这般冷漠。”
伺候老定安侯夫人半辈子的王嬷嬷叹息的上前,按揉老夫人的肩膀,不赞同的开口。
老夫人手里一直端着的茶终于缓缓放在桌子上,仍旧凌厉的目光扫在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过了许久,方才开口。
“这孩子,长大了。”
不似小时候的不思进取一味玩闹,如今也能学会提前谋算,学会取舍,将侯府安危放在心上。
“毕竟被磋磨这么多年,也确实该成长了。”
王嬷嬷点了点头,语气里还有些感慨。
若是老定安侯还在,大小姐这被捧在掌心上的孙女何至于会遭受这些折磨!
“江姨娘一心要养废大小姐,倒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偷偷学了医术,这次在宫中有了好大的威风。”
王嬷嬷想起宫中的旧识将詹霁月那时的意气风发说给他们听的时候,脸上那激动地神色,仿佛詹霁月是他家的孩子。
冬菊换了一杯茶,听着这些话轻轻笑出声,称赞道:“大小姐本就是极为聪明的孩子,老侯爷都说若是大小姐为男子,定是和他一样保家卫国的良将。”
“江姨娘和二小姐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指不定有多气恼。”
南苑的下人纷纷笑成一团,老定安侯夫人却始终铁青着脸,眉眼露出轻蔑。
“那个老东西又不是火眼金睛,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小时候那孩子确实有几分灵气,但被养的太过骄纵,她那时欺负的乞儿如今已经成了如日中天的大将军,那样的人物只要想灭了侯府为自己报仇,如今的侯府又有几分胜算?再看她失去老东西庇佑之后的表现,胆小怯懦,连为自己争取的想法都没有,若不是被欺负狠了刺激出了反骨,你且看着她会被江姨娘磋磨到什么地步!”
“莫说有个好前程,就是将她随便嫁去别家也无人能救!她那个爹”
说到激动处,老定安侯夫人忍不住咳嗽,王嬷嬷和冬菊赶忙上前为她拍拍后背,对视一眼,不敢作声。
“偷摸学了几手医术又有何用,终究还是城府不够!当年素儿那丫头屋子里找到用血写的情书,江惠娘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他们失和,甚至还怀疑霁月的身世,这几年江惠娘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眼看着就传出废物的名声,她竟是毫无动作。”
“她和她娘一个样,性子烈脑子又只!任何事好好解释总有掰扯明白的那天,程素儿就是个臭脾气,不但不解释还要带着霁月走,若不是我甩那一巴掌,素儿给定安侯府戴绿帽子定安侯府嫡小姐身份不明的事就要被捅穿。”
“她不想好,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好!她要是带那孩子走了,嫡女的身份可就落到别人身上!詹霁月怎么样老妇无所谓,但是她是那老东西最喜欢的孩子,她必须留在侯府!她是老东西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老定安侯夫人深吸口气,想着詹霁月这几年重重不作为,摇了摇头,“失去骨气的百兽之王岂是一朝一夕能爬起来的,她自小我就教她凡事三思多想,到了如今还是闷着头往里扎。”
老定安侯夫人说的是詹霁月来南苑,没有任何提前规划任何谋算,不来个巧遇展现孝心反而横冲直撞,脑子完全不会展开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