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们以为陆泽晞的牢狱之灾是我吹了枕边风?这未免太抬举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左右阮劭南的想法?难道你们忘了,我也姓陆。理论上来说,我也是他的仇人。”
“未晞,你跟我们不一样。阮劭南以前就最疼你了,你说一句,抵得过别人十句。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唆使的,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美人忽然握着未晞的手,仿佛要黯然垂泪,“就当帮帮姐姐吧,未晞,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未晞觉得有些可笑,“当年,那两个畜生把我拖进地下室……”她停了停,直直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姐姐,“扒光我的衣服,作践我的时候,姐姐,是谁站在旁边幸灾乐祸,见死不救?”
这如同当面被人打了个耳光,美人立刻涨红了脸,堪堪一笑,“未晞,当时是我一时糊涂。可那时候大家都小,都不懂事。再说大哥、二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最后也没怎么样,是不是?”
“玩笑?”未晞笑了一下,“也对,对你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人来说,伤害别人就像喝凉水那么简单。何况,我们还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未晞收回手,从背包里一边掏钱包,一边说:“我绝对相信,你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不会跑来求我。不过,你们真的是找错人了。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爱莫能助。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
未晞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就是阮劭南,他也很爱开玩笑。他还很喜欢玩游戏,陆家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趣味横生的游乐场,充满致命的诱惑力。在他彻底毁掉陆家前,你们,就是供他消遣的小玩意。但是,等他玩完之后,你们绝对不会没事。他会让你们身败名裂,一文不名!因为,这是陆家欠他的。”
未晞把话说完,将一杯咖啡的钱放在桌子上,拿起背包起身离开。她自己还有一堆麻烦没有解决,根本无暇顾及对面的美人是否已经一脸铁青。
“陆未晞,别这么幸灾乐祸,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别忘了,你也姓陆。等他整死我们,最后一个就轮到你。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未晞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张因为绝望而愤怒的脸,没有气愤,只有平静。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正在经历的那种根深蒂固、如影随形的恐惧,就像她之前经历过,并且现在正在经历的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独善其身。但是,你们现在会怕成这样,还真让我惊讶。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几个把我关进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时,说过什么吗?你们说,还叫关门打狗。那你们现在像什么?瓮中之鳖?你们作恶多端的时候,没想过什么叫天理循环吗?”
未晞没再看她,不过,听声音也知道,她美丽的姐姐,正在她身后绝望地痛哭,恐惧已经让她顾不上体面和尊严。
原来,仅仅是恐惧而已,就可以让人沦落到如斯地步。
未晞知道,自己并没有幸灾乐祸,因为,她自己也处在灾祸之中。
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未晞,就算你不帮我们,就算我跟大哥、二哥、父亲,我们所有人都该万死,那我们的小妹幼晞呢?你也不管了吗?”
未晞的后背僵了僵,可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下腹还是绞痛得厉害,医院……
未晞来不及等公共汽车了,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坐上车的时候,看到倒车镜中的自己,脸色白得像雪。
未晞从妇产科出来的时候,给如非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一会儿能不能来接她。可是电话占线,她只有坐在休息区等着。
碰巧休息区的电视正在直播本年度最杰出银行家的颁奖典礼,这是业内的最高荣誉,获奖的往往都是在金融界领军的风云人物。
未晞还在想,今年是谁摘得挂冠。结果,电视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伴着雷鸣般的掌声和闪亮的镁光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未晞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电视。所有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遥远,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却如同置身一座荒凉的孤岛上。四周的一切瞬间黯淡,唯有他,笑容清浅,郎眉星目,还是一贯的寡淡,就连微笑都只是略略挑起唇角,高贵得如同帝王,有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那个疲惫而疼痛的早晨,她醒的时候,他还在沉沉睡着,呼吸在她耳边,那么远,又那么近……
可是,她还记得他的手指,他嘴唇温情的线条,他狂乱的气息,他灼热的力度。关于那一夜所有的酸楚隐秘,她竟然记得如此清晰。她不可能忘记,也无法忘记。
整个夜晚,只要她试图逃避,他就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占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她眼睁睁地看着。是他狡猾而冰冷地要她记住这一切,所以她就一辈子都忘不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未晞像被暴雨击打过的梨花,慢慢地萎缩,最后整个人蜷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颁奖典礼上突然出现了骚动。
只见,阮劭南正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汪东阳忽然走上来,俯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谁知,他听完后脸色大变,对着麦克风忽然说了句“对不起”,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带着汪东阳匆匆离开了。
全场一片哗然!
这可是电视直播,成千上万的观众看着,而他就这样走了?一句交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