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去上学?”
时悦盯着谢延的眼睛,对方并没有回避她的注目。
时悦终于败下阵来,她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咬着鲜艳的嘴唇:“没钱呗。我们家太穷了,就算举债也只能供一个人上学。我弟弟的建筑系听起来比我的美术系有前途一点。”为了缓解尴尬,她故作轻松道,“算了,我也很懒,让我天天上课我估计也受不了,就当投资我弟弟好了,等我弟弟毕业了好好工作回报我。我现在就入社会也挺好的,积累工作经验嘛。”
谢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对时悦因何原因没上a大这个问题如此执念。他似乎在等一个答案,但显然并不是这一个。
他后悔起来,他不该这样步步紧逼的追问的。谢延发现只要遇到时悦,他就常常会后悔,他明明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谢延生活的环境太优渥了,他竟然没想到还会有人因为交不起学费和生活费而放弃上学。他想说点什么,然而时亮回来了。
时亮对自己走开期间时悦和谢延的互动显然一无所知,好在他的重新出现,气氛又缓和了起来。
“对了,谢老师,你上节课讲的那个设计理念,我觉得好新奇,我还特意上网查了,可是能查到的资料太少了。”时亮抛开之前的尴尬,好难得竟然能和谢延一同吃饭,忍不住问起学术问题来,他知道谢延的时间宝贵,平日里很难找到机会和他探讨这些。
谢延的态度倒也十分平和自然:“这些资料在国外也都属于付费才能查阅的,而且很多网站在国内都打不开,确实不好查阅,你可以给我留个邮箱,我把这份资料发你。”
时亮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太好了!”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刚才的秩序,谢延又像是那个完美的精英了,对人谦和有礼,仿佛刚才时悦经历的都是错觉。
一顿饭,最后也算是宾主尽欢。时亮因为a大宿舍熄灯时间限制,和谢延再次道歉又道谢和告辞后,才匆匆赶回学校。
谢延和时悦一同走在路灯下。时悦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谢延开了口。
“抱歉。”
时悦惊讶地抬头:“恩?”
“我不应该那样问你的。”
“哦,没事。”时悦的回答干巴巴的,一秒钟前,她在想的是,时亮说的是对的,阶层相差太大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变成朋友。她有点期待着和谢延赶紧分道扬镳。
然而天公不作美,四月的夜晚,阵雨说来就来。时悦硬撑了一阵,直到雨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她才终于没办法,只能和谢延一起就近找了个屋檐躲起雨来。
“天气预报明明说没雨的!”她相当不满。这雨势,不知道要和谢延被困在这个屋檐下多久。
谢延在刚才也淋了一点雨,头发有些微的湿意,然而他却一点不显得狼狈。他没有接时悦的话,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谢延才打破尴尬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打工都是还在供你弟弟上学?”
时悦有点烦躁,她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烟:“我想抽烟,可以吗?”
谢延皱了皱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表示他的不同意,时悦已经点燃了烟。
“所以我说不可以你也会忽略?”
时悦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知道谢延身份后,再和谢延在一起,就有一些紧张和不自在。她迫切的需要一根烟来划清她和谢延的界限。她很敏感的觉察出了谢延对她的好奇心。她觉得很不安。
“我只是随口问问,履行下民主程序,但我也不准备听你的意见,我还是会抽的。”时悦故作潇洒道,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但她忍不住在谢延面前伪装起来。近乎本能的。她没有上过大学,但确实很早接触了社会,谢延让她觉得危险。
谢延果然因为她的回答不悦起来。
“你不想想自己的未来吗?”
时悦颇为慵懒而刻意的朝着谢延吐出了个烟圈,挂上了一脸不务正业:“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人生和未来?”她故意朝谢延逼近,“你喜欢我啊?”
这一刻,时悦心里的恶劣升腾到了最高点,她看着谢延难看的脸色,突然有点隐秘的快感和过瘾,然而下一秒,她嘴里的香烟突然就被一把抽走了。
谢延拿着她的那根烟,在墙壁上摁灭了丢进一边的垃圾桶。
“我不喜欢女人抽烟。”
时悦愣愣地瞪着他:“你有没有搞错?!那根烟很贵的!是那个什么大卫杜夫的!是上个月生日我朋友送的!那是最后一根啊!”
谢延仍旧绷着脸:“烟没有好的,再贵也没。”
时悦几乎哀嚎起来:“怎么有你这种人!”
这下轮到她后悔了,时悦想,自己真不该拿这根烟的,她抽的几乎都是廉价烟,好难得才能有这样的进口烟,结果白白被浪费了。然而始作俑者还在一边露出了笑容。
时悦更为不爽起来:“谢延,就算你是kpx合伙人,是客座教授,信不信我照样打你?”
谢延挑了挑眉:“你弟弟的成绩。”
时悦只好闭嘴了。两个人在屋檐下,看着彼此。
好在阵雨,下的时间并不久,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很快便变小了,眼见着马上要停。
而时悦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惊慌地跑了出去:“我要赶不上末班车了!”她转头对谢延喊道,“我先走了!还有,别对我弟弟的成绩做手脚,你打不过我的!”
说完,她风一样地跑走了。留下谢延还站在屋檐下。
他本想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