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程还是有点赶,加急办完签证后就飞纽约,为期十天,组委会安排了不少活动,大都会博物馆这样几个知名展馆肯定是会去看的,另外还会和美国的油画家做个交流沟通。按照成绩打分的前三名有机会可以去,这次时悦和苏曼都能去,到时候会有带队的老师接你们。你们两个准备一下。”陈联安似乎对时悦得奖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一向严厉自持。然而在说完这番话转身时,他非常难得地拍了拍时悦的肩膀。
“小姑娘,好样的。”他朝时悦笑了笑,“我和谢延都没看走眼。给你放一天假,放松一下。”
时悦得到表扬,心里也是难耐的喜悦。
陈老师这番话大概是谢延的意思,因为没多久,她就在工作室门外看到了谢延。
“你怎么又来了?”时悦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了不要影响工作吗?”
谢延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我今天就是为了正事来的,不要老想的我和不早朝的昏君一样。”
“恩?”
“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吧,我资助你学画期间的费用,作为回报,你第一年所有作品的独家版权是我的,我可以自由运作处理这些画作,收入扣除成本后五五分成给你。”谢延笑了笑,“前几天我不是让你把之前的三幅画打包了给我吗?就是我拿去给拍卖行了,现在已经有买家确定要买了。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拍卖行走一个手续。”
对于谢延说要画去拍卖这件事,时悦从没放在心上,她以为多半是谢延哄她,自己收藏下她的画作而已,她没料到对方还真的正儿八经拿去拍卖行了,而令她惊讶的是,自己那样的拙作,竟然会有人买。
在去拍卖行的路上,时悦还不断和谢延确认:“真的不是你买的?然后用这种方式给我钱?”
谢延无奈地否认:“真的不是。我保证这不是我买的,真的就是陌生的买家。”他看了眼时悦,“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你画的那么好,除了我之外,有别人欣赏不是很正常吗?”他说到此处,忍不住调侃了起来,“不过说实在的,我确实恨不得把你所有的画作都买断,一想到你的作品被其他人买走了挂在我不知道的墙上被我不认识的人观赏,心里还真有点不好受,都觉得自己要吃醋了。但算了,毕竟一个画家的成长就是需要各种陌生人的肯定和市场的流通才行。”
看到谢延的样子,时悦也笑起来:“那等我以后画更好了,给你画很多很多画。”
两个人停好车,便走进了拍卖行所在的大楼。在一楼大厅,入眼的便是“嘉行拍卖”这四个大字。浸淫艺术圈后,时悦也多少对国内艺术品市场和拍卖市场有所了解,十年前开始国内有了第一轮拍卖热潮,从那时起,拍卖市场就涌入了无数想掘金的资本,新设了上百家拍卖公司,然而这几年的激烈竞争和淘汰下,目前仍在市场活跃的便只有那么寥寥几家了,嘉行便是其中的翘楚者。
谢延并没有带时悦进会客室,而是带她去了嘉行的展览走廊。这是一条弯曲的小走廊,看起来平凡无奇,然而两边的墙壁上悬挂的却都是当代画坛大家的名作。
“这边走到上的瓷器,也都是收藏的珍品。”谢延正想继续介绍,却不料手机响起来,他抱歉地看了眼时悦,“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时悦点了点头,面对这一走廊的精品,她简直目不暇接,早就无暇顾及谢延了,等身边重新有脚步声的时候,时悦正盯着一幅画欣赏不已,她几乎没有回头,下意识以为来人是谢延。
“没想到也有人喜欢黄深的画,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
黄深并不是个知名画家,他的风格阴郁,不讨市场喜欢,然而笔触却犀利深刻,虽然很小众,时悦一向很喜欢他:“可惜他的作品实在太少了,报道都说他江郎才尽画不出东西了,真是很可惜。”
“不是他画不出了,而是他画不动了。”
让时悦惊愕的是,站在她身边的并不是谢延,而是一位长者,对方看起来五十左右,然而穿着讲究得体,气质文雅,他的声音浑厚,接了时悦的话。
“倒是不常见到年轻人喜欢黄深。”他对时悦点头笑了笑,“黄深要表达的东西太晦涩了,年纪太轻阅历太浅都体会不出来,但他确实相当有才。”
时悦也朝对方致意点头,她极难得遇到黄深同好,不由好奇起来:“您说的他画不动了是怎么回事?”
“他太好烟酒,作息又紊乱,三餐不规律,不仅身体不好,常年待在家里独居连心理也很压抑,根本支撑不了专注作画几个小时。”
时悦瞪大了眼睛:“您认识黄深?那能不能麻烦您问一下他,他那副《屠龙者》到底想表达什么?里面根本没有龙。”
“哈哈哈,小姑娘,你和我当年问了一样的问题。”对方笑起来,“我刚认识黄深的时候,大概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我问了这个问题,黄深没有回答我,他说我老了就懂了,我现在年纪大了,阅历多了,也确实恍然大悟一样的理解了他的《屠龙者》里为什么没有龙。黄深当年坚决不告诉我,因为他觉得不能剥夺我自己发现的乐趣,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这位长者微微眯了眯眼,“今晚有一场拍卖,你是代表哪个公司来参加拍卖的?”
时悦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参加拍卖的。我也是画画的,有几幅作品想要拿过来拍卖。”
对方听了倒是饶有兴趣:“哦?你叫什么名字?没准我看过你的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