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瞧见刘岐牵着林琅、袒护他的模样,又见宫中侍卫正在杖责宫人,不禁怒从心起道:“皇帝,你在干什么?!竟然要为了这人发落母后宫里的宫人?!你将母后置于何地?!”
刘岐无甚笑意道:“朕还想问问母后,无故召见朝中大臣,还私自责罚,母后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地?!朕不发落母后宫中的宫人,难道让朕来发落母后?!”
王太后气个仰倒,伸出纤细青葱手指指着刘岐道:“你、你竟然为了一个男的和母后作对?!母后当年生你养你,费了多少辛苦,受尽多少委屈?分例不够、银炭不足,母后什么都是先紧着你,生怕你冷了饿了”
看王太后架势还想一直说,刘岐直接不耐烦打断了他道:“母后,这些话你骗骗别人就行了,就别拿出来骗朕了。你当初对朕如何,朕自是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除了你自己,母后你还爱过谁?”
王太后捂着胸口,要不是秋嬷嬷扶着,怕是直接会倒在地上。她掏出手帕捂着眼睛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母后?!就为了这个林琅?!”
“你可是母后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母后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就算你当了皇帝,你也是母后的孩子啊——”
王太后说着说着倒把自己感动了,捂着眼睛开始一顿一顿地抽泣起来,秋嬷嬷只得在一旁轻抚她后背以作安慰。
刘岐满脸不耐烦毫不掩饰,直接拉着林琅离开了寿宁宫。
秋嬷嬷将王太后扶到了寝殿内,让她躺下休息。经此一番折腾,王太后还在哀叹道:“哎,儿大不由娘啊,竟然为了一个男的和本宫闹腾,这林琅甚至原来的宁墨都不如,皇帝真是鬼迷了心窍!”
秋嬷嬷在一边只得劝道:“太后莫要太过伤心,陛下自是念着您的,您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娘,这世上哪有不为子女的母亲,又哪有不为母亲的子女——”
王太后摸了摸自己胸口,似是安慰自己又似是强作信心道:“你说的对,哀家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母后,这苍玄的太后,就凭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如何能翻得了哀家的手掌心?!”
秋嬷嬷没再说话,只是端了冰雪燕窝羹,喂太后吃了几口,安抚她让她睡了。
却说刘岐带着林琅回了紫宸殿,路上一言不发,但那脸色黑沉得能滴水一般,所有宫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存在感压得最小,生怕让天子注意到,或是惹了天子生气,到时候定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刘岐大马金刀坐在龙座上,就那么直盯盯看着林琅,表情阴晴莫测道:“你对付朕、对付那些大臣不是能耐得很吗?怎么在寿宁宫便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林琅只觉脑袋一阵嗡嗡,刘岐的话像是能听明白又像是听不明白一般,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忽然之间,只觉脑袋一黑,直接砸倒在地。
天子和小胖崽17
林琅醒来时,触目所及是明黄色龙凤纹帐帷,烛影摇晃,他摁了摁自己太阳穴,只觉有些头晕脑胀。
蓦然回神,突然意识到外面天色已黑,但自己好像还在宫里,这么晚他还没回家,小家伙不知得多伤心难过。每次没他陪着讲睡前故事,小家伙总是不肯睡,饭也不会好好吃。
念及此,他极力挣扎起身,只想早早出宫回家见到小家伙才放心。但一起身,只觉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时,床帏外有人听见动静,直接拉开了帷帐,见状忙扶住了他,一脸不高兴地道:“孙太医说你在寒风中站了太长时辰,本身底子又弱,如今身体发热厉害,起来作甚?!”
林琅闭目缓了一会,待那股子晕劲过去,睁开眼发现竟是刘岐守在他床边,心里有些惊讶,但还是执拗道:“小宝在家中等我,臣该回去了。”
就是面上的不喜越发明显,直接按住林琅让他躺下休息,虽然看起来强势,实则手上力道很轻,并未让林琅感觉有什么不适。
林琅还想挣扎,刘岐一把按住了他道:“你晕过去后,知道你担心,朕便让鸣剑将小家伙带进宫了——”
林琅一时有些愣怔,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鬼迷心窍,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待臣这般好?”他如今只是林琅,又不是宁墨,的确有些想不通。
刘岐没想到林琅突然问得这般直接,一时也有些发愣,还有些不自在,半晌后羞恼道:“朕如何待你好了?!这些不过是体恤臣下罢了,你若好不了,谁替朕看那些折子?!”
王大海在一旁低头憋笑,心道这么蹩脚的理由谁信,他们陛下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罢了,都这份上了,谁还看不明白他们陛下待林大人特别?看折子这种事,尚书台和内阁那些大人们哪个不能做,他们陛下又对哪个大臣这般好过?!甭说这般好,甚至连好脸色都不曾给过。
王大海心里如是想,嘴上自是不敢说出来的,哪知林琅一本正经道:“臣多谢陛下体恤,是臣多虑了,恳请陛下让臣见见小宝。”
王大海瞪大了本就不大的眼,没想到还真有人信他们陛下那蹩脚的理由,这林大人平日里看着满腹才华和文韬武略,怎么这个时候就这般不开窍呢?!他真想大声告诉林琅,他们陛下心里想的才不是如嘴上说的一般,陛下待你再好不过了!能处理折子的大臣千千万,但是能让他们陛下这么上心的臣子绝无仅有啊!当然,曾经的宁世子并不能算臣子。
不过,这些话,王大海自然也没有机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