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裴钰清抬眼看来:“还听吗?”
谢晚凝摇头婉拒:“不了。”
好东西岂能贪多。
她饮尽杯中茶水,站起身来道:“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裴钰清神情微怔,轻抚琴弦的手指缓缓收拢。
见他这样,谢晚凝忍不住笑道:“今日来此,喝了裴世子亲手煮的茶,又有幸得见识了裴世子的琴技,已然十分尽兴。”
她眸中透着调侃之意,裴钰清不自在地垂下眼,道:“你若有事,尽可来此寻我。”
谢晚凝欣然点头,又笑问:“我们这算不算私下相会?”
“不算,”裴钰清正了脸色,抬眸道:“你我乎情止乎礼,我不会对你行半点逾矩之事。”
这是在自欺欺人吧?
谢晚凝心里好笑,却也不反驳,反正她没打算出嫁,对所谓的闺誉不甚在乎。
就算叫人知道他们二人私下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正要戴帷帽,准备打道回府,裴钰清却站起身,走到面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牵着往茶案处走。
谢晚凝没想到他一下午克制守礼,等临走了才开始动手动脚,惊的瞳孔都微微震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牵着坐下。
裴钰清坐到了她的对面,一手握住她,另外一手的三根手指搭在她腕间。
开始扶脉。
“……”谢晚凝顿时无语。
正扶脉的人,似乎摸出脉象不对,抬眸瞥她一眼:“在紧张什么?”
谢晚凝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走,想留下我。”
腕间的指腹微顿,裴钰清默不作声的看她几息,垂下眸子,安心把脉。
那眼神……
谢晚凝抿唇,也不说话了。
良久,对面的人收回手,蹙眉道:“肝火过盛,心焦忧虑,你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这么多烦心事。”
明明看她就不像是因为要跟陆子宴退亲而辗转反侧,夙夜难寐的模样。
他哪里能知道,正好跟他猜测的相反,谢晚凝是担忧亲事退不掉而辗转反侧,心焦忧虑。
谢晚凝故作深沉的叹口气:“我这老毛病,就交给裴大大夫你了。”
她笑眯眯将脖子往前伸了点,指着自己眼睛道:“看见没,这些日子没睡好,眼底都青了。”
前段日子受梦境所扰,她确实睡眠不佳,后面证实梦境是真,更是夙夜难安。
一会儿是梦里自己的惨状,陆子宴的冷酷薄情,
一会儿是现实中陆子宴的胡搅蛮缠,死活不肯放她婚嫁自由。
这么一长串时间下来,她能有好脉象才怪。
裴钰清瞥她一眼,起身走到书案前,拉开一个抽屉,自里头取了个方方正正的锦盒递给她。
“煎药火候不好掌控,我给你制成了药丸,你记得每日晚膳后服上一粒。”
谢晚凝没跟他客气,直接伸手接过。
心里只觉得这人确实体贴。
“那我……走了?”
裴钰清嗯了声,拿过她的帷帽给她。
等她戴好了,他扬声道:“裴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