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稻谷成熟的早些,前几日沐休时晏书已经带着书杰去过庄子,落实秋收的事情。
村里人感谢春耕时江家将家里的耕牛借出一头来帮着犁地,这次秋收割稻谷,许多人家都愿报名做那短工,其中不乏那些割稻高手。
九月十七日是江举人的两周年祭,江家人去寺里为他点了一盏长明灯。张氏仍是祈求江举人保佑书杰好好读书早日考取功名,保佑晏书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当下所谓的守孝三年实际是守二十七个月的孝,三个月后就要办除服礼,那日的除服礼才是大日子。故而这两周年的祭日江家并未大办。
回到家中,歇了两日,平复了下心情,晏书就又去李家教书去了。
虽说商贾地位低下,但走南闯北的,消息灵通的很。
这次京东西和淮西路的西城所核查田契的事情,李家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正在悄悄的先自查家里的田契来源呢?若是现有问题的,就赶紧去县衙补手续去了。
教完今日的课程,柳氏将晏书叫到院子里,将此事告诉了她。
“江姑娘,这事我也就告诉了你大伯母和你,其他人都没说。你回头家去,也要赶紧将家里的田契给看看,若是有那手续不全的赶紧去府衙里补手续。若是有那说不清来源的田契也赶紧再核实下,看如何补救?”
晏书内心也有些焦急,“家里田契的情况,我和母亲也是最近两年才接手的,以前都是我父亲一手操办的,这可如何是好?”
柳氏安慰了一番:“那西城所目前主要是在北方活动,咱们属于淮南路暂时还未波及,可还是要尽快解决。说不定哪日就在咱们这地界颁布政令了,到时候再补救就来不及了~”
以前江举人在世的时候,张氏很少管田契这些大事,可能也说不清楚来源,这就让晏书很是头痛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柳氏道:“有的,若是你弟弟能够早日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就好办了,基本只要略微疏通一下就能保住田地。”
晏书对着西城所也是好奇的很:“舅母,这西城所是干什么的?”
柳氏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也就听你舅舅说了一嘴,说是帮皇帝查田契的,若是现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田地就要拿来充公给皇帝呢?”
晏书奇道:“上次家中买了五亩田,都要到官府去备案的,可见那田契也都是正规的,怎的还要问从那里来的呢?再说了一百多年前还是前朝,他们往上数个三四代的,岂不是都问到前朝去了。”
柳氏道:“谁说不是呢?你舅舅这两天愁的很,就因为京东西和淮西那边弄着核查田契的事情,老百姓手里没钱,连带这生意都不好做呢。不过你舅舅说今年北边的小麦的价钱可能要涨呢?这做生意一会涨价、一会东西又卖不出去的事情,我可搞不清楚一点点。”
晏书听在了心里,赶忙与柳氏告别就匆匆往家里赶去。
一回到家里,就将此事告诉给了张氏,母女二人将大门从里面一锁,拿出藏得紧紧实实的木匣,一张一张的田契翻看着,回忆这田从何而来?
什么这二十亩地是祖父开荒得的,此事还是当年的县令组织的开荒,他本人还因此得了朝廷的嘉奖。
这二十亩地是张氏的陪嫁,是她父亲给她的,也是开荒得的。
那二十亩地是江举人中了秀才后买的,那地还是原来的大户家的,他家里就有人是一小吏,那来源也能说的清楚。
最后查来查去,有那八亩田地因买的时间太久了,那卖地给江家的人一家子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也就无从查起。
为了这八亩地的事情,母女俩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反倒是书杰回到家中听到姐姐说的事,小手一拍胸脯道:“李家舅母不是说了吗?若是有功名了略微疏通一下就行了,后年我准备下场考秀才。等我中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晏书一激动,上前拍拍小弟的肩膀道:“书杰,这事就靠你了,一定要考中秀才啊。”
过了两日,那秋收基本快要结束了,晏书又带着书杰去了庄子上。
庄子上雇的短工见江家大姑娘和少东家来了,都很热情的接待。因为他们知道,江家算是不错的雇主了。
说来晏书虽是女流之辈,可她许多事情都拎得清,知道秋季抢收的重要性,故而那些个肯干的割稻高手工钱给的都很是公道;那饭食也好,舍得放盐,舍得割五花肉给他们吃。
这次到了庄子上,晏书有意锻炼书杰的能力,所有的工钱计算等事情都让他来处理。
一开始书杰还有些紧张,偶尔还要回头看看姐姐,在得到鼓励的眼神后,那事情处理的就越来越利索了。
等将所有的工钱都统计好,书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等十日后还是这个时间点我过来给大家结账,你们也要准时过来。”
有钱拿,那些个短工自是笑嘻嘻的:“放心吧少东家,到时候一定准时来拿,您可要将那钱给准备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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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杰道:“那是肯定的。”
等众人散了后,晏书问道:“李叔,悄悄问你个事?您可千万别多心。您家里有多少亩地,那田契可都能说的清来源。”
李叔笑道:“大姑娘,您是不是也听到风声啦。”
晏书一愣:“李叔,咱们说的是一件事情吗?”
李叔道:“是不是说北边正在核查田契?”
晏书奇道:“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还说这是个秘密,就少数几人知道。没想到大家都知道了。”
李叔乐了:“大姑娘,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秘密啊。咱庄户上早就传开了。大姑娘,您放心我家里的十亩地有一大半都是开荒得的,还有四亩买的是里长家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地,绝对能说的清来源。”
说罢,李叔又叹了口气,“也有人是说不清的。他们都愁的要命。”
晏书道:“听说若是说不清楚来源,那田地要么就要充公,要么那赋税就要增加”
李叔叹口气:“我们这些从土里刨食的,可真是不容易啊”李叔本还想说些什么,只是顿了顿,终究没敢说出口。
书杰听了,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李叔你放心,听说若有功名了,若是有那说不清来源的田契,只要略微疏通一下就行了,后年我准备下场考秀才。等日后我中了秀才,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李叔龇着牙笑了。
书杰又道:“李叔,等来庄子上结账那日,你让三壮哥去县里接我们一下,这次要结不少工钱呢?若是带着铜钱,又重又不安全。三壮哥又高又壮的,一定没人敢打坏主意。”
李叔笑道:“我这就和我家老三说,到时候让他一早就去县城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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