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寒看向云燃,还未说话,那头已经一剑落下,原本黑漆漆不知什么坚硬材质的巨门上,于是就此留下了一个整齐一人高的豁口。
沈忆寒:“……”
他本来是想说,开个门就行的,阿燃这……
云燃道:“怎么……可是何处不妥?”
沈忆寒道:“没……没有。”
两人自那豁口而入,地宫中情形便映入眼帘——
入目的是一条两侧点着铜灯的长廊,整条长廊空无一人,地上横着几具尸体。
沈忆寒低头看了看那几具尸体,发觉他们脸上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腰侧那洞神宫弟子标志性的银铃却不翼而飞了。
云燃道:“似乎有异,一切小心。”
沈忆寒点了点头,两人于是又朝前走去,不多远,便在长廊之侧一间偏室内,又发现了几具洞神宫弟子的尸体,这几人也和长廊入口处的那几具尸体一样,面露震惊之色,腰侧银铃消失。
沈忆寒道:“据严柳所言,洞神宫弟子以银铃驱策尸傀儡,只要在铃中束有修士一魄,便可在傀儡练成后使其听凭驱策,只是每个弟子根据修行境界差异,铃中所能束缚傀儡魂魄的数量不同,这些人的银铃皆被人取走,难道……是内讧了?”
云燃道:“若有人要取走银铃,所为何事?”
沈忆寒立刻想起地宫外数不清被放出去的尸傀儡,道:“我先前便觉得……尸傀儡炼制不易,他们这样不讲方法、不计成本的倾巢出动,实在有点奇怪,好像不为取胜,只为了拖住我们一样,如此看来,难道洞神宫中有人不愿如此,两方这才起了内讧?”
只是早不内讧,晚不内讧,如今玄修打上门来,洞神宫忽然就内讧了,这也实在有些蹊跷,叫人不得不防其中有诈。
总之,当务之急是找到贺兰庭。
只要找到他,一切自然就有答案了。
与此同时,静室之中。
贺兰庭一身青衣,盘膝闭目,坐在静室中央,面门被人横剑指着,十几个黑袍修士严阵以待,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经穆死了?”他眼也没睁,淡淡道,“虽然知道他并非你的敌手,但这个废物……竟然一点防备也没有,真是蠢得可笑。”
那横剑指着他的瘦高黑袍修士死死盯着他云淡风轻的脸,哑声道:“你知道……对不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什么?”
贺兰庭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三分轻快的笑意。
“你知道我要动手,那为何不提醒经穆……你为何不肯救他一命?起码他是真心效力于你,他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要救他?”贺兰庭嗤笑道,“他与你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够蠢,连装也不会装罢了,钟左令主,你把这个蠢货说的忠心耿耿,道德高尚,难道就能衬得我是个尤为寡情无义之人,所以你背叛我,也就合情合理?都已经做了魔修,你倒是魔修之中,第一等有原则底线之人呢。”
“云烨!”钟雁白额角青筋微起,“你不必明讥暗讽,说我假仁假义,至少我是一心为了洞神宫打算,若说虚伪,当初你口口声声不负老宫主,这才骗得宫主之位,可你如今是怎么做的?洞神宫三千年来不以活人炼尸之禁,因你一句话,说废便废了,如今你又将洞神宫置于风口浪尖下,非要解开灵墟封印,成为众矢之的,现在玄门打上门来,我派倾覆只在旦夕,你当年答应老宫主的,究竟有哪一点做到?”
贺兰庭道:“钟左令,不要颠倒黑白了,如今我派危在旦夕,不是因为我不曾好好经营洞神宫,洞神宫现在还是北域六宗之首,是你自作聪明,以为我死了,如今这具躯体之中,只剩下那姓贺的小子,你想着只要杀了经穆,自然便可叫姓贺的小子乖乖听命与你,说不定还能将他交出去,和那些玄修换一条生路,我说的可对?”
“可惜你挑的时间不好,才刚杀了经穆,玄修便杀上门来,偏偏我还没死,你就是取了右令银铃,也驱策不了傀儡,这岂不是忙来忙去一场空了?”
“我那好弟弟已经进了地宫,最多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就能找到这里,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呢,没了尸傀儡,也不知钟左令可否接得住登阳剑主三招哇?”
钟雁白目色狠戾:“我即便不是登阳剑之敌,将你这疯子的性命交出去,也总有个说……”
他“法”字尚未脱口,静室中但闻“噗噗”几声闷响,连带钟雁白在内的十几个洞神宫修士皆双目圆睁,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钟雁白胸口元婴所在处,被一把小小的飞剑洞穿,那其余十几个洞神宫修士,皆是一样的死法,殷红血液流入地面的凹槽之中,汇集成一个古怪的符号。
贺兰庭或者说云烨笑了笑,道:“如今这最后一欲,倒也终于周全了。”
云燃和沈忆寒赶到此处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静室地面的凹槽之中,殷红的血液汇集成一个巨大的古怪符号,血液不知为什么正在渐渐变成幽蓝色,那个不知道究竟是贺兰庭还是云烨的少年,正站在这阵符中央。
他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反而扬起一个微笑,看向沈忆寒与云燃。
“这不是我的好弟弟和沈宗主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归离
大约曾经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因此哪怕只要一眼,沈忆寒也能看出,此刻顶着贺兰庭本体这张少年面孔的,是云烨。
“的确别来无恙。”沈忆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真挚的遗憾,“虽然早就知道你还活着,但是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很败坏我今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