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很安静,一片漆黑。
他取来一个脚盆,使劲的扣嗓子,呼啦啦吐了小半盆。
又从抽屉里拿出醒酒药,服了两颗。
打了一盆冷水洗了脸,整个人顿时清醒多了。
轻手轻脚的拿起被子蒙上了窗户,这才点燃了一盏油灯。
移开书柜,拿掉书柜后面的墙角的两块砖,取出毛瑟手枪,靠近油灯,迅的全部拆卸,又仔细的装配回去,确认从子弹到撞针都处于正常状态。
迅的更换了一身最寻常的黑色的帮闲服装,左右裤脚里各自塞了一把匕。
仔仔细细的在下巴处黏了胡子,脸上用配好的药水涂抹,让脸色变得蜡黄,嘴巴里塞了一颗核桃,轻轻说了两句话,整个人的嗓音变得异常嘶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又等候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将房门反锁。
吹灭油灯,轻轻打开窗户,猫腰翻出去,拉好窗帘,关上窗,扯了扯一根黑色的细绳,窗栓咔的一声扣住了,绳子的一头系着一根小木棒,随手卡在外墙旮旯角缝隙。
整个人灵巧的如同猫儿一般,伏低身体,嗖嗖嗖的,在房顶上几下翻越,消失在夜色中。
……
此时,汪康年带着丁乃非走进二楼那间专门用来洗照片的暗房,在昏暗的红彤彤的灯光下,照的人脸莫名诡异。
“组长,都洗出来了。”小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
昨天抓捕老廖的过程中,小四带着相机隐藏在角落,拍了好些照片。
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些在现场出现过的人当中,查探出可疑人士。
“有可疑的吗?”汪康年沉声问。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小四精于摄影,并且对于镜头下的人像细节上有惊人的捕捉能力,在这一点上,一向自负的汪康年也是自叹弗如。
“组长,总计拍摄了四十五张照片,我挑选出了五张。”说话间,小四先将被他挑剩下的四十张挂着的照片指给汪康年看,“这些是暂定无有可疑的,这边是我挑出来的,组长,您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之处。”
另外一边,宋甫国也得到了消息。
圣约翰中学那边暗中打听,再三确认,并无一位姓付的男性数学教员。
确切的说,圣约翰中学只有一位男性数学教员,此人接到老父病故的电报,一个月前就回北平老家奔丧去了。
打探巡捕房那边的消息的队员也回报,今天负责金神父路双龙坊公寓的查缉事务的是中央巡捕房巡长金克木所部,据说是抓捕了一个红党分子。
中央巡捕房,金克木所部。
宋甫国眼神闪烁,他想起了那个叫做程千帆的年轻巡捕。
……
康安里。
一处民宅的二楼。
程千帆熟练的用一根弯头铁丝,捣鼓了两下,窗栓被轻轻拨动,细细一拉,开了。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立刻侧身让开,用一根树枝挑着一顶毡帽,贴在窗玻璃上。
等了约莫半分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才轻轻的推开窗,又将毡帽用树枝挑着伸进去。
等了十几秒钟,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戴上毡帽,摸出右裤脚的匕,咬在口中,轻巧的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