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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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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一进门,便见景辰倚座在窗台上,手里正拿了本书,正午的阳光洒在少年身上,朦朦胧胧,让一切都变得柔和温馨,微风吹起少年鬓角两侧的长发,美得仿佛画中人。
“贾公子来了。”景辰身姿轻盈,笑着从窗台上跳下。
贾环一愣,怔怔地看着走到眼前的人,鼻尖都是药香,只是这药香比他上次用的那种好闻,夹着些清亮丝凉。香菱说这些药膏是给东宫用的,许是比他上次用的那种还好,味道也更好闻了。
“景,景公子可好。”
景辰停在距贾环一步的位置,“托贾公子的福,一切安好。”
“那就好”。贾环点点头,视线停在景辰左侧脸颊脖颈处。
景辰顺着他的视线,笑着摸了摸脖颈上缠的绷带,“不碍事,文老说了不会留疤。”
他本身不在乎留不留疤,但脸上留了疤,损仪容,当个闲散王爷可以,其他的就……
大臣五官都得周正,他们这些皇子,若是身上有明显的残疾缺陷,基本就与那个位置无关了。
不然,东宫怎么会备着这么好的药。
而他府里,还有更好的。
景辰低头看了看贾环。
贾环明显喜欢他,或者说是喜欢他这张脸,此时不好意思仰头看他,微低着头,他低头便只能看到贾环的头顶。
少年没用冠,只用了根素色的发带,束了一半头发在头顶,身上的衣料也一般。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贾环虽是个不受喜的庶子,但这衣着也着实过于朴素了。
后宫的那位,可是挥金如土的。同是贾政的儿女,贾府的嫡庶差别这么大,只能说主母不慈。
“前几天,我的下属找过来了。我想等你来了,与你好好告别。”景辰盯着贾环头顶的发带说。
“你要走?!”
贾环猛地抬头,拧着眉,一双杏眼瞪得溜圆,黑白分明,惊讶、不舍,甚至还带着些嗔怒,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景辰。
景辰没想到他会反应这么大,看着他那双逐渐染上水光的眼睛,越发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就成了话本子里的负心汉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话本子和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景辰嘴角噙笑,解释道,“我也是京城人,有缘总会再见的。”
“这玉佩,我出生后便一直戴着。你先拿着,日后若遇是到了麻烦,拿出来,或可救你一命。但平日里,莫叫他人瞧见,父母亦不行。”景辰嘱咐。
这玉佩每个皇子都有一块,但每个人的都不同。从小佩戴,定亲时,一般会随着聘礼送至正妃娘家,成亲后,由正妃保管。
但并不是绝对的。他母后便没得到父皇的玉佩。父皇的那块,给元后陪葬了。
母后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他能感觉到,那是不报任何希望,知道一件事是绝无可能之后的妥协放弃。怕母后伤心,他和泉儿的玉佩从不在母后面前拿出来。
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成亲,这玉佩先给贾环保命也没什么。过几年,等他成亲的时候,贾家早败了,这玉佩完成使命,应该已经回到他手上了。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其他能代替这玉佩的东西。贾环救他一命,他总得还贾环一命,才能两不相欠。
贾环默默接过玉佩,正是当日救人时所见的那块,玉白莹润,雪莲为底,正中一个“辰”字。
景辰给完玉佩就走,郑海以为贾环跟人家告白,结果不是一路人,把景辰惹跑了,但他也没听到屋里争吵啊。
“三爷,这是怎么了?”郑海忙进屋询问。他家爷细胳膊细腿,身高体重一样没有,年龄又小,哪是景辰那种练家子的对手。
“病好了,就走了。”贾环拿着玉,皱着眉,心里惆怅,苦涩酸甜,五味陈杂。
“走了就走了。”郑海拧眉道。他恨不得这个男狐狸精赶紧走。
文老说狐狸精是个练家子,就他们家三爷这三天头疼、两天喝药的样子,哪怕改明儿长大了、成年了,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而且,那狐狸精通身的气派,站那里,不怒而威,虽然笑着,身上的气势比他们家两位老爷都强,明显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这要是真走到一起,以后谁整谁?
他们这样的人家,养个戏子伶人不妨事,万一弄巧成拙,成了笑话,再被府里太太老爷知道了。三爷可能还留着半条命,他这条命是不能了。
狐狸精还姓景,若真和镇国公府有关系,那又是另一番计较。
两人若是好了,贾府自然愿意送个庶子攀上镇国公府,但那样,他家爷成什么了?
两人若是不好了……
他们家大姑娘虽然进了宫,但哪能和人家皇后娘娘比。三爷还是个庶子,真有个什么,他不觉得老爷太太会护着三爷。
总之,这狐狸精惹不起,看不上他们家三爷最好。
郑海不敢想了,不管哪种情况,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扒皮的就是他。
“三爷,回吧,雨后水急,路上也不好走,赶紧回去吧。”
贾环攥紧手里的玉佩,“回就回。”一块破玉佩还能保命了!
他不早恋就不算失恋。赶明儿就把这玉佩当了!算是景辰给他的食宿费!
从庄子回来,贾环一切如常,好像白天什么也没发生,还拿了外边买的糕点去赵姨娘屋里说话,娘两个边吃边聊这糕点是怎么做的。
赵姨娘前些日子让人在院子一角支了个小厨房,娘两个吃完了就去研究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