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一边听一边点头,这确实是个做好这次危机公关的契机,普罗大众普遍同情弱势群体,草根明星的出身越草根就越为大众接受。
也许这次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反而有了新的刺激观众同情的点。
杨筱光看着列席的各位在窃窃私语,他们都是职业化的,坐在这里的各位,不管供职于哪一家机构或公司,此时都在为公事出谋划策,力求将工作上的失效改变成成效。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站在潘以伦的立场,代他怨怪这一切的身不由己。然则换位思考,谁不是在认认真真打这份工?连梅丽都是职业的。
可是,她只怪自己,出了这样一个主意,等同于出卖了潘以伦的尊严和底线,也逾越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底线,利用了那个虽然犯了罪但是也有自己的隐私和尊严的翟鸣。
他—会不会因此恨她?
杨筱光痛苦地转头望向窗外。
接近正午的阳光很好,她记得曾经站在这里的男孩儿用认真的表情同她说:“你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我比不了。”
他一直当她是他生命中的阳光,可是阳光也有阳光的自私,亦是有其黑点的。她也并不是就能做到这样的非黑即白。
何之轩抬手阻止了室内七嘴八舌的讨论,当机立断地说了一声:“那么就各就各位,各自行动。”
众人渐渐散去,何之轩没有离开,他拍拍她的肩:“你回家休息吧!”
杨筱光的脸垮了下来:“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呢?”
“有人给那家报社提供了线索,那是南方的报社,和本地电视台向来没什么交情,而且很乐于报道敏感话题。他们的线索给对了人。”
杨筱光皱眉:“那么就是有人故意构陷?”
何之轩笑了笑,说:“对,我还在查。所以你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潘以伦的错。他的背景我早就知道了,进了娱乐圈就会万众瞩目,不被人挖底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事情早晚会发生,只是很不巧,在他起步的时候就发生了。”
“割伤方竹的那个人确实是潘以伦的朋友。”
何之轩只是了然地说:“我知道,但是这个不关潘以伦什么事。方竹和我通过电话了,她说你这样的性格最怕自己麻烦到别人。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个人和潘以伦没有关系。一切都会过去,你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就好。”
杨筱光感激地对着何之轩点了点头。望着领导走出会议室,世间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趴在会议桌上睡了一会儿,背后有凉凉的风吹进脖子里,这里是高层,哪里能吹进风?人生路上难免会无辜地被意外惊吓。她很累,她很想念潘以伦。
他知不知道她已经将他的底亮在了所有人面前?杨筱光惴惴。
就在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是这么在意他,在意他的前途,在意他的思想,在意他的一切。
也许因为他们的恋爱从一开始就像在走钢丝,两人跨出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遇到的事情又给他们的前途设置了这样重重的障碍。
杨筱光抬起头来,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她起身回了自己的格子间。
她在走廊上遇见了菲利普,还是对方先同她打了招呼:“小杨,周末还加班?”
这位最近总是天不会出现在公司,几乎可以算是半离职状态的老总仍是职业化而又笑容可掬的。但是此刻意外相遇,杨筱光竟在他的脸上发现了淡淡的倦意。
杨筱光勉强笑了笑:“老总好。”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么也会在礼拜六来公司?同事们明明都已经开始在讨论他什么时候正式离职了呀。
念及此处,杨筱光不由得说:“老总,您要注意身体。”
菲利普又笑了笑,笑得莫名惆怅:“我真的要退休了。”
杨筱光摇头:“您不要这么说。”
菲利普说:“年轻人有冲劲儿真是好,一往无前,有点挫折,才知道有些成功来之不易。我在这个市场打拼,经历无数挫折,不是你们能懂的。”
讲完,他便施施然离开。
杨筱光留在原地忖度着菲利普刚才说的话,没来由地感慨,莫名其妙地伤感,一时又睖睁了。
老陈见她仍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便说:“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礼拜一再来干活儿。”
此刻若是要再干活儿也是有心无力的,杨筱光闻言温驯地收拾了提包,离开了公司。
二十三就算此刻是幻想
杨筱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逛了几圈,最后去了“午后红茶”。她头一回发现,“午后红茶”的logo是个冒号,“午后”和“红茶”各镶嵌在一个圆圈里。
这就像是一个。至少她记忆里和潘以伦的,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走进店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服务生过来招待她,她认得正是当初收潘以伦的货的那个,但服务生没有认出她。
杨筱光突然发觉关于潘以伦的一切,她记得比想象中要牢靠。
她在当初和他吃火锅的位置坐下,叫了一客三明治。
面前的位置前方,已经没了大屏幕。她心里想着当初他为她放的那场演唱会,格外沮丧。她用手指在桌面凌乱地划着。
这时候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竟然是潘以伦。
他说:“我很想见你。”
她说:“我就在‘午后红茶’。”
他说:“我只能晚上九点到。”
这就是不得已,她理解,她说:“我回家整理些东西,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