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事发
现下这气氛倒是异常的尴尬。
行猎开始前,令和帝是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三月春猎,万物至灵,不得伤害胚胎,诸位大臣亦是叩首高声赞扬皇帝如何仁慈云云,这顶高帽子戴上去不过几个时辰,便被二皇子祁旭亲手取了下来。
一听到侍从的话,令和帝当即就沉下了脸色,祁旭也跪拜下来,抬手拱礼:“父皇,儿臣已参加春猎三年,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仍冷着脸,只挥手让侍从再去查验一番,那人看过后回禀:“回陛下,确实是一头有孕的雌鹿,臣负责清点辨认猎物多年,不会有错。这头雌鹿后退上的箭矢徽志亦是二皇子的。”
这下证据确凿,当着众多官员和随行亲眷的面,令和帝若不重罚,惹怒山灵可不好了。
他先是让随行的医官去救治这头雌鹿,又勒令二皇子回宫后去廷尉府领十鞭,才算有了个交代。
如今闹了此事出来,本来应该在晚宴时篝火炙肉,此时此刻众人皆没了心思,令和帝便让各家整顿行礼,拔寨回京。
可正当世家贵胄都收拾好时,光禄寺少卿的儿子高天纵还是没有找到,问了二皇子等一干人,只说昨夜分别后,再没有见过了。
令和帝派出亲卫进林大肆搜查,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将人盖着白布从密林中抬了出来。
高少卿颤抖着上去掀开白布,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昏死过去,趴在尸首上,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
令和帝本想上前看看,籍侍郎连忙拦下了他,低声道:“高公子被人找到的时候,已被野兽开肠破肚,咬得面目全非了,陛下还是不看为妙。”
皇帝面露不忍,安慰了几句高少卿,想了想,又冷着脸色一声令下:“前锋参领!给朕滚出来!”
霍玉山上前出列,稳稳地单膝下跪:“臣在。”
“此次围猎,随扈警卫之事皆由你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该当何罪!”
霍玉山仍低着头,恭谨地答道:“臣万死。”
躲在世家子弟队列中的霍晁悄悄打量着自己的亲爹背锅。
爹啊,既然你说了来做殿下的伴读,要忠心诚恳,事事以他为先,那这个黑锅,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有办法,令和帝只好命人将尸首带回京城后好好安葬,再惩治了一番霍玉山,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可此时高家嫡子高天舟却红着眼眶,直直地跪在皇帝的面前,高声道:“陛下,天纵昨夜起就不见踪影,他绝不可能独自一人进入这密林中,这其中必有蹊跷!”
话刚落音,他就重重地拜了下去,头碰触到地面发出“咚”地一声脆响,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又直起身子,眼中带着几分锐利和审视直直地望向祁宥:“天纵身为四皇子的伴读,如今却惨死林中,四皇子是否要为此事负责!”
若此事发生在几天前,令和帝可能还真会怀疑到祁宥身上。
可今日围猎时,崔锦之才提了高天纵时常与二皇子等人混在一起,高天舟却跳出来要求祁宥给个说法,皇帝此刻甚至都有些怀疑,是否是二皇子党羽之人自导自演的。
众人的脑海中正胡乱想着呢,只见崔锦之拢袖站立,轻轻地笑了一声。
众人皆望过去,丞相还是那副清朗温和的模样,只是整个人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锋芒:“廷尉均已查验,令弟确实是因为野兽伤人,不知道高公子为何高喊着要四殿下负责?”
高天舟咬牙愤恨道:“自然是四殿下不满臣弟!”
“哦?”崔锦之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很满意他这个答案,“臣教导四殿下多日,平日里见他同另外两位伴读也相处甚好,怎么会不满令弟呢?”
丞相微笑:“真是奇怪。前段时日锦之忙于公务,只好将四殿下的教导之事交于太傅,太傅每每提起,也只说令弟时常同二皇子相处玩耍。”
“这样看来,令弟与四殿下私下相交甚少……可高公子却口口声声称其中有隐情,像是——”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未尽之意——
像是早就布好了局等着。
高天舟心里一惊,第一次见识到崔相舌灿莲花的功夫,再看四周诸位大人皆目露沉思,或上下打量着他,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只暗道一声不好,又连忙开口:“昨夜筵席上,四皇子根本没来!四殿下不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