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最开始都现了几许的尴尬与生殊之后,老太太到是越吃心气儿越顺,越吃脾气越好。
卫莱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看向身边坐陪的皇后,淳于燕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捏了她一把,示意她不用担心。
终于一顿饭吃完,卫莱临走时还被老太太嘱咐要常来走动。
淳于燕跟着她们一起回到映泉宫,没等卫莱发问,便主动开口道:
“老太太这是认下了你公主的身份呢!虽然没明说,但是这态度也算是服了软。”
“这么痛快?”卫莱重新将彼此的关系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而后又开始摇头。“不对不对,她连我嫁给她儿子都接受不了,现在……说起来我是她男人在外面的私生女,她怎么反倒可以接受了呢?”
“私生女算什么?”淳于燕很不理解卫莱的某种思想,“映儿,这是皇家,皇家本来就该是多子多孙的。兴许像咱们这个年纪见了别的妃子有身孕还会多少有些介怀,但是活到了太皇太后这个岁数,你觉得她还会在意这个?安祖皇帝就只有两个孩子,先帝又去了,而且无子。现在整座皇宫里头就只有皇上还是安祖皇帝的血脉,照我看,她巴不得再出来一个女儿让这皇宫热闹热闹。”
卫莱仰首望天,本以为很难解释的一件事情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如此一来,她住在映泉宫便更加踏实,那一种归属感竟也越来越强。
可是思念依旧,担心依旧……
卫莱的担心
一晃四个月过去,边关的战报频频传来,时胜时败,时松时紧。今天往前进了五十里,明天又往后退了三十里。
虽然于私来说,这是一笔情感交易。
但是于公去讲,这仍然是一场战争。
抛却卫莱这一方面的因素,霍天湛最在乎的还是输赢,还是那两座已失城池的最终归属。
于是日日来往于军机处,战报堆满了案头,偶然想起什么就要到里面去翻上一翻。
卫莱知道他为边关的战事烦心,便也老老实实的呆映泉宫里,不去给他捣乱更不去外头生事。安静得就好像这座皇宫里头没有她这号人物,一切都如当初。
可是她心烦,从来也没有这般烦燥过。
季莫尘在战场上!季莫尘在战场上!
四个月来,卫莱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样一句话。
季莫尘在战场上!
她怎么能不担心?
虽然山灵日日都劝她宽了心,日日都在告诉她季莫尘是不会那样轻易出事的,告诉她季莫尘看起来温文而雅,可是他的武功很高,高到出神入画。
卫莱当然明白,她本身就是一身本领,自然看得出季莫尘身怀绝技。
但是再多理性的分析用来劝她都只是徒劳,她依然每时每刻都让秦阿哥去打探前方军报。就算霍天湛将那些战报统统都捧到映泉宫给她亲自过目,甚至将她的人直接拉到了军机处去看,都没有办法治愈卫莱心里那种“被骗妄想症”。
她总是怕霍天湛骗她,只报喜不报忧。万一季莫尘出事,她怕霍天湛知道她一定能冲出宫去报仇,所以才有意相瞒。
秦阿哥对她这种行为很是无奈,偷偷去打探……他又不是职业探子!再说这里是皇宫,要打听的还是军机要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打听得到!
季莫尘战死
于是他干脆直接去找了霍天湛,跪到他面前,很是无奈的将卫莱的想法说了出来。
霍天湛哭笑不得,秦阿哥拿卫莱没办法,他更没办法。
但也没拦着秦阿哥,反倒是给了他自由出入军机处的特权。想要知道什么就让他自己找吧,反正也没想着瞒卫莱。
就这么折腾了四个月,山灵终于受不了了!
就在卫莱再一次听完秦阿哥的回报,然后窝在温泉水里发呆时,小丫头气呼呼地蹲在她面前,不解地质问:
“喂!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卫莱一愣,回望向她,道:
“当然是担心他出事!”
“那他去战场为的是什么?”山灵怒了,“卫莱你是不是傻了?主人千里迢迢远赴边关为的是什么?”
水中之人半天无语,山灵的话似乎提醒了她一个至关重要、却又已经被她遗忘的事实。
“卫莱!”小丫头拉住她露在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关心主人,但是你别忘了,如果边关战报传来的消息说他一切顺利,一直都好,那才知道是你要担心的啊!反过来说,如果哪一天一封军报送到你面前,说是主人在一场混战中不幸身亡,就连尸体都已经找不到了,这样的消息才应该高兴呀!”
“是……是么……”卫莱有些回不过神来。
其实她知道,季莫尘上战场,为的就是一份乱战身亡的战报,为的就是以此为自己驳一个自由之身。
可是人的习惯性心里,总是希望爱人平安,即便她是卫莱,也不例外。
所以明知他是“自寻死路”,但仍觉得那样的消息太过残忍,不愿听到。
然而,虽然抵触,但是要来的,终还是来了!
当那一封“辽汉二皇子、亲兵统帅季莫尘战亡”的军报被霍天湛递到卫莱面前、并说了声“恭喜”时,卫莱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山灵立时扶住,她却生生地自喉咙间吐了一口血来。
又是半年
“映儿!”霍天湛吓得一步上前将人接过,同时扭头大叫——“传太医!快传太医!”
卫莱挥挥手,咽了一口腥气,轻声道: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怎么没事!”山灵也急了,“哪有人好好的就吐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