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梦舒没说话,却觉得程瑞凯有些小题大做,不由仔细看了看他,却发觉他的嘴角竟然还挂着喜悦的笑容,便问他:“你……怎么了?”
程瑞凯凝视着龚梦舒,握住她伸在被窝外头的纤手,声音有些紧绷,却带了止不住的欣喜,“梦舒……你还不晓得么?你有我的孩子了!”
“啊?什么!”龚梦舒的头好像再次轰鸣了起来,她怔怔地盯着程瑞凯,半晌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方才昏倒,大夫过来看过后说你有喜了,我也不太相信,也是到了现在才能确定我是要当爹了!”程瑞凯笑容满面,原本就俊秀的脸庞更加帅气,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从里到外都是高兴的。
龚梦舒却没有程瑞凯那般兴奋,她无神的眼眸里稍稍有了些许生机,但眼底里却依旧有着拂之不去的抑郁和不安。“这……这孩子……”她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是我的,我的!”程瑞凯激动得竟也有些语无伦次,“梦舒,你好好养胎,帮我生个像我的大胖小子,或者像你的丫头片子都可以……”他捧握起龚梦舒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不住轻吻。
龚梦舒怔怔的,看着程瑞凯欣喜若狂的模样,她翕动了嘴唇,半晌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我……我不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笑容顿时在程瑞凯的脸上凝固住,他愉悦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半晌,他才缓缓问道:“你……不要我的孩子?为什么?”
龚梦舒避开了程瑞凯逼问的视线,将头转到一边,痛苦地闭上眼,什么也不想说。
“你说话,为何不想要这孩子?是不想要,还是不屑要?”程瑞凯的声音冷得让人如在冰窖。
龚梦舒还是无言。
“说话啊!”程瑞凯用力砸了一下床沿,差点把床震塌。龚梦舒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动了一下,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程瑞凯还想发难,但想起方才大夫刚说过的,孕妇不能受惊吓和刺激,便极力压抑自己狂躁的情绪,收回了手,咬牙说:“你告诉我原因,别总跟个闷葫芦一样!”
“好,你想知道原因,我就告诉你。程瑞凯,我不想生个和你或者和我相像的孩子。像你那般狂妄自大,整日霸道强取;像我,则懦弱可怜,一无是处。无论像谁,我都不想要!”龚梦舒恨声说道,声音依然哽咽。
“你在讽刺我的种不好么?”程瑞凯俊秀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沉默了片刻,才冷笑道:“说得好,还有别的理由么?”
“你想听,自然还有!”龚梦舒泪凝于睫,却还是强撑着自己把话说完:“更主要的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生出来,便注定要一辈子顶着私生子的帽子……我想要他做个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一辈子注定躲在人后见不得人!”
“我说过了,我会带你回程家,我不也会任由我的骨肉流离在外!”程瑞凯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要回程家!”龚梦舒从床上坐起身来,激动道:“我费尽苦心方才从程家出来,你为何要处心积虑让我再回去,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么?你想尽情羞辱我么?”
“谁敢羞辱你,谁敢看你笑话,我会让她们成为一个笑话!”程瑞凯冷着脸道,“你别想太多,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龚梦舒愣怔了一下,随之惨笑道:“你要定这个孩子?你怎知这孩子是不是你的?若是你被戴了绿帽子呢?”她存心想激怒程瑞凯,在这一刻,她真希望他拔出枪来,一枪就结束了她,免得她要重新面对这些痛苦的选择。
程瑞凯紧盯着龚梦舒,眼神犀利冰冷,卧室里的空气顿时紧张得凝结了起来。龚梦舒心中在惧怕着,却又期待着,恨不得替程瑞凯拔出枪来,一枪结果了自己。可是等待了半晌,程瑞凯眼里的冷厉精光却蓦然退去,他盯着她,缓缓道:“你别费心思去猜想,这个孩子绝对是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龚梦舒绝望地问。
“不凭什么,我自然就是知道!”程瑞凯从床边站起身来,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你别动什么歪脑子了,好好养胎,什么都别管,只管生下我的孩子!”说完转身便开了卧室的门出去了,随后又让管家进来伺候龚梦舒。
龚梦舒凝视着程瑞凯出去的背影,洁白的牙齿咬得红唇满是牙痕,抬起手臂便想捶打自己惹来麻烦的腹部,但手刚提起要落下的时候,她却停住了动作,由狠捶的力度改成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
“孩子,你为何要投胎到我家来?你知道么,你注定就是个悲剧,就和你娘亲一样……”龚梦舒喃喃自语,一行凄楚的清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再进宅门听风雨
在孩子去留的问题上,程瑞凯是寸步不让。龚梦舒矛盾之余,却是消极反抗。
又过去了一些时日,程瑞凯见龚梦舒依旧还是刻意地不好好爱惜身子,心中虽是又急又气,但却不在表面上再对龚梦舒发火。他虽然莽撞,却也还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
这日,梅园公馆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年老的客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吃力地登上台阶,推开卧室的门,看到病怏怏躺在床上的龚梦舒,在门口便已担忧地不由脱口喊道:“哦,天哪,梦舒——我的心肝肉啊!”
龚梦舒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仿若犹在梦中,心里猛地一跳,连忙睁开眼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觉门口站着的竟然真是很久未见的程家老太太,甚至连二太太满珍都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