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内向,显然不太能应付这种场面,满脸紧张地盯着被钳制住的瘦弱男生,好似生怕他暴起伤人。
旁边有个炒粉摊,摊主正是挺身而出,捉拿小偷的正义使者,他生了一张国字脸,剃着寸头,像蒲扇一样的大手死死抓着小偷不放。
他一开口,声如洪钟,极具穿透力,一街之外的人估计都能听得到。
“快把钱交出来!”
瘦弱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出头,但嘴里脏话不断,骂得很难听。
直到炒粉摊主一皱眉,他感觉胳膊上的力道加重,才骂骂咧咧停了嘴,“你个臭&卧槽,你轻点,疼疼死人了!”
摊位前还有一对情侣,男生像个大学生,女生打扮很成熟,挽着男生的胳膊,好像在安抚他,大概是买馄饨的顾客,不巧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中。
小吃街离所在辖区的派出所只有几百米。
崔峻波低头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派出所民警快到了,不由得哂笑:“这小偷也太猖獗了,就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啊?”
话音刚落,果然有一辆警车缓缓驶入街口,派出所民警到了。
车上下来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一个年纪大一些,大概四十左右,另一个年轻的看起来三十左右。
年长民警从报案人嘴里大概听了个始末,就转头吩咐年轻民警把瘦弱男生带走。
程叙轻声道:“他不是犯人。”
崔峻波一愣,立马转头看了一眼程叙,见他神情认真,当即走到那两个民警身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低声道:“市局的,抓错人了。”
年长民警检查了一下他的证件,狐疑道:“那真正偷钱的人是?”
没等崔峻波回头找程叙的身影,旁边就幽幽传来一道声音:“把那对情侣,老伯和他孙子,还有炒粉摊主和这个男生,都带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吧。”
所以到底抓错人了没?!既然这个“小偷”不是真正的小偷,干嘛还要抓人家呢?偷钱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不一次性说清楚?
崔峻波盯着混血大帅哥搭档的后脑勺,发出了死亡射线。
虽然程叙会吃掉很多道具,还总是不把话说明白,留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瞎猜,但是艾维斯说出的话可靠性还是挺高的,这是他经过无数次打脸所得出的。
唉,真是想不明白天才们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费解,太费解了。
派出所有一个很大的会客厅,两个民警加上带过来的六个人以及厚脸皮跟上的崔峻波和程叙,一共十个人也不显得挤。
值班民警很贴心,还给每个人端了一杯热水。
年长民警低声问崔峻波,“小偷是谁?”
崔峻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像个机器人一样咔吧咔吧转头看向艾维斯,却发现人家注意力根本不在这边。
年长民警一皱眉,“那你倒是说,为什么说抓王东是抓错了人?”
王东就是那个瘦弱男生的名字,他平日里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派出所对他来说都算是个熟悉的地方,他每次进了派出所都还梗着脖子死不承认自己的行为,拿出监控视频才勉强承认。
当时人证确凿,炒粉摊老板更是言明王东已经在这附近鬼鬼祟祟转悠好几天了。
很显然,这群人里嫌疑最大的就是王东,虽然他现在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但他以往犯事被抓也是这个德行,因此毫无说服力。
“今天晚上,就是这对情侣在买馄饨的时候,这小子站在徐老伯和我的摊位中间,我当时也忙着呢,没发现什么异常。结果就过了几分钟吧,我看这小子突然慌慌张张往外跑,心里正纳闷呢!徐老伯那边就发现钱不见了!”
“你怎么满嘴喷粪呢!往老子身上泼脏水是不?你给我等着,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你!”王东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指着炒粉老板破口大骂,这还不算完,他又指向那对情侣大喊:“这两个人也有嫌疑!卖馄饨的老头脑子不好,把钱箱放在人家面前,还让人自己找钱,不被偷才怪呢!”
王东的发言太过嚣张,在派出所里也不知收敛,一下子几乎把在场的人都得罪了个遍。
那对情侣眼看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开口辩解。女生名叫杜从蓉,她男朋友叫齐威,杜从蓉对着王东怒目而视,说话却很有条理,“我已经工作了,有经济收入来源,齐威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但是他不缺生活费,我们根本没必要去偷老伯的血汗钱!”
齐威也连连点头,无比赞同女朋友的话,“丢失的是现金,也可以搜身,我和小蓉都用手机支付的,我们身上从来不带现金。”
这番解释下来,他们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一大半。
王东梗着脖子叫嚣道:“那几百块谁稀罕啊!还不够我花一天的呢!”
几人吵吵嚷嚷的,完全吵不出个结果。
徐老伯的眼里流露出无助与失望,他用枯树枝般苍老的手抹了抹眼角,用力眨了眨眼,过了半响,才开口说道:“算了吧警察同志,谢谢你们了,我本来想着攒点钱给小孙子买个电脑上网课”
他的脸上饱经风霜,每一道起伏的沟壑都刻满岁月的痕迹,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皱印,像是经年累月的苦楚堆积而成。
程叙见状,走了几步站定,灰棕色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面前的人,语气笃定道:“钱是你偷的。”
那人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徐老伯更是呆若木鸡。
请你吃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