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医生,你相信我吗?”
唐知敏给我倒了杯水:
“江离,你现在迫切的渴望有人相信你,如果你想让我信服,在催眠之前,你能描述一下你看到的陈沉,是什么样子吗?”
我喝了口水,闭上眼仔细回想上午那一幕。
我站在屋檐下躲雨,芊芊在我身边接听电话,雨下的很大,阴沉沉的天很适合吊唁,来的人很多,都穿着黑色衣服,举着黑伞,这些人除了高矮胖瘦,别的都几乎无差,我一直在回忆过去,然后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比以前胖了许多,但是走路的姿势以及举伞的方式,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他习惯右手举伞,所以每到雨天,他让我站在他的左手边,我的肩膀就会淋湿一大片。
他举伞的时候,右手握拳,习惯性的把大拇指扣在里面,我曾经开玩笑的问他,你这样跟少了个手指头一样的,好奇怪,他还打趣的告诉我,这样的话即使看不到脸,就看手,你也能准确的从人群中找到我。
或许他都忘了吧,结婚的时候有个找新郎的环节,我也是通过他握拳的方式找出他的。
还有他的侧脸,就算头发长了,也阻止不了他侧脸上的那颗痣。
尤其是对望的那一秒,他的眼神和离婚那天,孟以柔举着结婚证挽着他的手向我炫耀的时候,他眼里流露出的惊慌一模一样。
一想到那个眼神,一想到他还活着,我的心就像被什么紧紧勒住一样,透不过起来。
唐知敏一直在我耳边说:
“江离,深呼吸,吸口气,再呼出来,好了,别想了,宋总说你高烧没退,用脑过度伤元气。”
我睁开眼,那个眼神仿佛就在这间屋子里一样。
唐知敏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画的,就是我刚刚在脑海中闪过的上午的情形,他指着纸上的人问我:
“是这样的吗?”
虽然人物画的不像,但是握伞的方式很逼真。
我连连点头:
“就是这样,还有脸上的这颗痣,他以前想把痣去掉的,后来工作太忙,就作罢了,唐医生,你真的相信我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唐知敏将画卷了起来:
“我会把画交给宋总,让他帮忙去调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你内心藏着恐惧,这种恐惧随着死而复生的陈沉的出现,将毫无防备的你笼罩其中,江离,我听说,你很抗拒吃药。”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上一次吃的药,胖了很多斤,尤其是小腹很明显。
唐知敏观察入微,笑着说:
“没关系,如果你怕副作用不肯用药的话,只要你能够完全的信任我,我可以让你不药而愈,但是陈沉还活着这件事,你要埋在心里,对谁都不要再说起,你能做到吗?”
我能吗?
我不能!
这一年多来,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跟过完了几辈子才应该有的艰难。
凭什么我受了这么多的苦,他却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带着那个小贱人享福?
我绝对不能忍气吞声,我要找到他,我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和惩罚。
见我犹豫了,唐知敏叹口气,跟我实说:
“陈沉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在这个时候说他还活着,如果找不到他的话,你就会被认定是精神出了问题,江离,你已经去过精神病院了,你肯定不想再进去一次吧?”
那个用冰冷的铁笼子铸造成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可是陈沉。。。
唐知敏又说:
“二少爷是我一手治愈的,你是他的女朋友,我自然要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想一想,也请你配合,目前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我的直觉告诉我,唐知敏话里有话。
这一次的催眠,很顺利。
我是打心底里相信唐知敏的,他说他在我的内心深处看到了侥幸,伴随着恐惧而生的侥幸。
他不想骗我,很直白的对我说,陈沉的出现,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我希望他能够活着,能出席二老的葬礼,能对世人说,欠下的债,他不会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全然接收,他会帮忙一起分担。
我保持沉默。
这种想法在陈沉刚去世的时候,我幻想过。
但后来年月拉长,我就死了心。
尽管唐知敏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陈沉的事情,可我还是没忍住告诉了王潇潇和杨柳月,当时侯邺不在,侯郁是醒着的,我也没有刻意避开他。
王潇潇和杨柳月都安慰我,都说是我魔怔了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只有侯郁,他脸上缠满了纱布,只剩一只眼睛睁开看着我们,他举起手说:
“姐,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