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潇潇的一再强迫下,我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十一月二十六日,江离欠夏初临一句多谢,一顿晚饭,还有一个衣着干净的拥抱。
夏初临是个有洁癖的男人,他能把浑身上下都是破鸡蛋和烂菜叶的我抱起来,撇开旧怨,我真该还给他一个干净的拥抱。
王潇潇是知道我和夏初临之间的故事的,虽然那时候的我们还不是闺蜜。
对于一个衣着干净的拥抱这一项,王潇潇忍不住吐槽:“二少爷这洁癖还真是让人无语,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用生命去爱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我都觉得他痴情的让人感动,但这个干净的拥抱,知道的人不会多想,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这是嫌弃吧。”
其实我知道,他的洁癖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当年的事情,对我对他打击都很大,后来我陆陆续续从他的朋友口中听说了他的洁癖,很严重,有很长一段时间会不断的折磨自己,折磨家人。
但我无能为力,很多时候我都是理性的,我知道自己必须远离夏家人,所以这些年,我对夏初临的态度异常坚决。
王潇潇将干净二字理解为嫌弃,我不由自主的替他辩驳:“别这么说,他也不容易,那道愈合不了的伤疤,并不是他的错。”
或许是王潇潇第一次听到我站在夏初临的角度说话吧,她小心翼翼的问我:“江离,我总觉得你对陈沉只是将就,你对二少爷,才是真的喜欢吧?”
陈沉已逝,我不想多言。
但对于夏初临,以前在心里滋生的那点喜欢,怕是抵挡不了夏家人的恶意,也捱不住时光的摧残吧。
夏初临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一个我永远拆不了的定时炸弹。
见我沉默了,王潇潇也没为难我,转移话题问:
“江离,你知道学长为什么会护着你吗?”
邓珩站出来护着我,我当时没多想,现在反问道:“还不是因为你的面子。”
王潇潇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是宋大叔安排的,本来是想着给你捧场的,鲜花都订好了,野兽派,胡歌代言,宋大叔可真会浪漫,当然咯,宋大叔也是怕你那儿会出什么岔子,江离,不得不说,宋大叔对你,好像是真心的,知道你被打入院,他趁着护工不注意下床来看你,还把后背那口子给撕裂了,这不,又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多针。”
我担忧的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邓医生呢,他也被打了,没事吧?”
想起这场横祸,王潇潇哀叹一声:
“邓医生身强体壮的,洗洗干净依然是宇宙无敌超级大帅哥,不过宋大叔就不太好了,到底是快没命的人了,强忍着来看过你之后,他脸色苍白的吓人,江离,说句不好听的话,看你昨晚把债权人的名字都写在便利贴上,他恐怕是等不到你还他钱的那天了。”
认识宋安戈之后,我认真查过胰腺癌,胰腺癌早期缺乏明显症状,大多数病例确诊时已失去根治性手术的机会。
在死亡面前,谁都没有豁免权。
“江离,你要好好活着,以前我总是在想,这医院里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他们都是因为什么呢?现在我才明白,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痛苦的,比如有些人生病,身体难受,有些人失恋,心里难过,有些人却连选择和挣扎的权利都没有。”
王潇潇最怕我失去活着的勇气,我坦然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寻死的,我要是死了,陈沉欠下那么多的血汗钱谁来还?那些钱都是别人打拼多年存下来的,我甩手不管的话,只怕进了阎王殿也会被赶出去成为孤魂野鬼,对了,潇潇,现在几点了?”
王潇潇看了一眼手表,尖叫一声:
“惨了惨了,我差点忘了,沈榆关来找过你,让你醒来后给他回个电话,是关于今天殷悦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情。”
我就知道这件事没完,也不知沈榆关会怎样骂我,我哆嗦的拿起王潇潇递过来的手机,王潇潇哎呀一声,见我拿不稳,她帮我拨了沈榆关的电话,然后开了免提。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沈榆关急切的问:
“江离,你怎么样了?”
我苦笑一声:“还好,死不了,对不起啊总裁,我把事情办砸了。”
沈榆关叹口气:“江离,现在最麻烦的不是展会,是马上开始的记者招待会,殷悦听信了一面之词,执意要把展会办砸的事情归结到你的私生活不检点上,她想转移记者媒体的注意力,以减免对产品销售量的冲击,江离,之前你处理过这类型的公关事件,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些时候,别人伸过来的橄榄枝,也有可能是一把无形的双刃剑。
我直言:“只要能把公司损失较低到最少,我愿意牺牲,总裁,这件事情是我弄砸的,我尽全力承担。”
沈榆关那端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现在不是你承担不承担的问题,问题是你承担不起,殷悦是公众人物,你先前签错合同,现在又身陷插足人家婚姻害死人家母亲的丑闻,你觉得你以后还能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吗?江离,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的野心,都不要了吗?”
还能要吗?
并不是我悲观,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
如果生活都没办法维持和继续,拿什么来空谈理想抱负和野心。
“江离,你还在听吗?”
或许是沉默太久,沈榆关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有什么话即将说出口。
我傻笑两声:“我在听,总裁,谢谢你,这件事情就不必再费心了,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无暇顾及其他,我很累,只想闭上眼睛睡一睡。”
眼皮确实有些沉重,我觉得浑身都像被沾了辣椒水的皮鞭抽打过一般疼的钻心刻骨,让我痛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沈榆关闷声片刻,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说:
“江离,我有个办法既能帮殷悦转移记者媒体的注意力,又能帮你洗脱莫须有的罪名,还能帮你保住这份工作,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我直觉这不会是一个好办法,但我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打起精神问道: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