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长天怔怔地看着我,好像在听天外的人说话一样,良久才叹了口气,挥开我的剑,带马退后。
我冷笑着又问:“你知道王城一共有多少守军?我很清楚,四门现在只有不到三百,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其余精华都在宫城,如果放手一战,也许我没有胜算,但是你猜,你的东方天王敢不敢开门出城迎敌?”
增长天咬着牙,一直保持沉默。
叛军侧面传来紧急的讯号。低下头,我看见王城其余三门的守军赶到这里增援。
我猛地调转马头,一剑又劈倒了另一根石柱。雷神剑托住倒下的石柱往外一推,石柱划出一个弧线象一颗流星飞向侧面,砸入援军队内,砸倒前面一排人马后余势不衰,贴地面横飞开来,最后终于沉重地落在地上,又骨碌碌滚出老远。援军队内一片鬼哭神号。
对面城头持国天遥遥喝道:“增长天王,快阻止他,杀了他!”
增长天也大喊道:“开城门,出城迎敌!出城迎敌!”
持国天怒道:“没有天帝的命令,你敢擅自把城门开给敌军!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什么可用的将领!你在外面到底在做什么!”
增长天戟指城上,大叫道:“你身为天王,连下个令还要左思右想!好,你去问天帝,他——”
他的声音陡然停住。我和城头的持国天一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同时一怔。
宫城城上,悬在半空的天宫塔楼栏杆后,站立的就是天帝。他的臣僚侍立在他身后。
天帝军大声呼喊起来。叛军也一齐大喊道:“天帝!是天帝!”毕竟他们曾经是天帝军,天帝在他们的心目中地位仍在,一时也停止了攻势。箭雨止歇,撞向城门的石柱再次被放下,城上城下一片寂静。
天帝军仍然弯弓搭箭,各持兵器,不敢松懈。持国天俯身向天帝行礼。
我身边增长天也跃下马来,躬身施礼。
我只是睁大眼睛,一股劲盯着天帝身后——没有他,没有他,他没有和天帝一齐出现在征剿我的现场!心头忽然涌起一股热流,是欣喜,是感激,我分不清,我只知道,他没有来,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出现在天帝的身边。
是不是他已经抛弃了这个天帝?是不是只要我赢了,他就可以站在我的身边了?
天帝的目光望向了我,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扫向战场。
“三军将士们,”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到今天为止,天界已经保持了五千年的和平,五千年的安乐,你们全都是天界的子民,你们应该也不能忘记,和平时安居乐业的快乐,不能忘记父母妻儿共叙天伦的幸福。我自问没有作出过违心的行为,善见城从没有过害民的政策,为什么你们今日会听从一个叛徒为了一己之私的挑唆,叛变你们自己的国家?你们以前都是天帝军的兄弟,今天难道要自相残杀,舍弃你们的生命?放下你们的兵器,今天善见城下的就仍然是天界的百姓,我将只惩罚高台上那个残害我的士兵的叛徒;如果继续抵抗,我就只能告诉你们,你们面对的城池是不可战胜的!”
叛军面面相觑。
我冷笑:“不可战胜?是你的星见告诉你的吗?让你的阿修罗王来和我对阵啊!我就会告诉你,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天帝喝道:“叛徒!星辰的命运是早已命定好的,天神绝对不会站在反叛者一边的!”
他身边传来星杖敲击在地面上清脆的响声。每个人都随着他这番话看向他身边的星见。她的衣衫洁白如同冰雪,银丝飘飞,在黑暗的夜里分外醒目,星杖上的锡环在风中敲击,她整个人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发出幽幽的光芒。
天帝也回过头,注视着她。
天帝军满含希望和叛军惊惧的目光一同凝聚在她身上。我在嘴角牵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所有的人都把一个柔弱的女人的话当作自己命运的裁判,真是可笑。
而他,我所认识的最强大的他却曾经说过,他要做对抗命运的非天。
九曜在天帝的注视下,低下了头。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看见她沉默着后退了几步,没有对天帝的眼神作出任何呼应的动作。
难道是——?这是战场上所有人的想法。
东方天王和天帝军僵硬地看向城下。
增长天也直起身来,眼睛瞪得老大。
叛军发了阵呆,突然有人大叫道:“暴君,还我家人的性命!”
天帝喝道:“我没有……”
不等他话说完,我喝道:“继续攻城!”高高举起雷神剑。
打雷吧!
一道光芒撕裂了暗黑的夜空,狂雷紫电从空中劈向宫城城头。轰隆隆的巨响盖过了天帝的声音。
增长天变色喝道:“住手!”一刀挥出。落雷与刀光相撞,斜斜劈在城头一角,崩裂的瓦石带着城角的守军坠下地面。电光照亮了横飞的血肉和一张张惊恐的面孔。
我和增长天再度战在一起。
叛军狂叫着扑向城门,石柱又一次被抬起,六匹骏马缓缓后退,酝酿着下一次攻击。
持国天叫道:“天帝陛下请回避!”
一大群侍卫臣子抓住天帝的袍角似乎要拉他走,但是天帝推开他们的手,依然没有动弹。
我向那边扫了一眼,却突然心头一凛。我感到了那苍老的面孔上恨恨的目光。天帝,毕竟还是天帝。
增长天叫道:“陛下,让他们出城迎敌吧!死守不是办法!请……请您释放迦楼罗王,让他出城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