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伙人刚才不过打了几个电话的工夫便和购物中心背后的老板谈好了条件,以三倍违约金和五倍租金作为交换强行盘下了她的店面。
三天之内,她若是不主动搬走,他们就会叫人拿着租赁合同,摆出强拆的姿态帮她搬。
女店长老家在河北,三线小城市的周边县城,大学毕业后辛辛苦苦创业,因为承担不起北京繁华地段的铺面租金,省吃俭用积累了三年,才终于把店开到了如今的购物中心。
本以为现在店铺的口碑节节攀升,慕名而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自己算是熬出了头,不成想一切梦想在黎明前碎成了泡影,她这样普通人的努力在有钱人的钞能力面前既不堪一击又一文不值。
“别说,她这儿的东西味道还成。”
眼见打头那人单口输出就足以欺负得女店长顿口无言,他身后插不上话的几个纨绔索性在店里闲转起来,其中一人绕到人家摆放甜品的冷藏柜后面,瞧上哪个直接大喇喇地抽出来品鉴。
“王哥你说,反正店面咱也盘下来了,我干脆接手好不好?她给我把每款产品的配方留下,我就替她在初哥面前求求情。”
“我看你纯属没挨够初哥的打!”他屁话才放完,离他最近的人立刻满脸戏谑笑意地往他肩膀上怼了一杵子,“初哥干事儿什么调性你心里没数?他想让谁三更滚出北京,谁就得给他连夜买站票滚,想捱到第二天一早的高铁都是丫做梦。”
“可不是,还你替她求情,你算老几啊你!”另一个离他较远的也顺势发出嘲笑,“咱初哥可是严哥的过命兄弟,谁让他不舒坦谁就是打严哥的脸。严哥,现京圈投资风向标第一号,咱老爹老妈一辈的老江湖都没几个瞧他犯狠的模样不怵,近几年但凡惹初哥和严哥不痛快的人,除了姓卓的白眼狼,哪个得着好下场了?”
“卓熠?”最先开口的纨绔陡然脸色一变。
“操,你真皮痒了是不是,初哥不只一次和咱说过,他再听谁提姓卓的一次全名,就他妈干死谁。”适才和他调笑的人背对甜品店正门站着,对身后来者并无察觉,还以为自己这狐朋狗友是忘了前年卓熠彻底和他们闹掰时,夏初为此祭出了多大的阵仗。
直到身边无声无息地掠过一个人影,半句废话没和他多说,直截了当便横插[和谐]进了女店长和几人中的为首者王硕中间,抬手打开了王硕那只正对女店长指指点点的狗爪子。
“卓熠!”看清面前男人的脸,王硕也是一骇。
他想到两年前这人凭一己之力,愣是抗住了来自他们初哥的“分别礼物”,下意识地抽回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好一会儿过去,见卓熠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才外强中干地试图替自己和周遭兄弟挽回面子:“……呵,我当是谁呢,英雄救美玩得这么荤素不忌,这不卓总吗?”
……卓总?
是这伙人认识的人吗?
绝望无助的女店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陌生人突然出现为自己解围,迟疑地也抬起了适才一直低着头,男人俊秀清冷,还叫她隐隐觉出些眼熟的侧脸赫然入目。
以貌取人无疑是个意味着肤浅的贬义词,但对比卓熠和王硕几人,倒能一定程度诠释这一人之常情存在的合理性。
平心而论,王硕他们都长得不算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哪怕先天条件稍有不足,也足以被后天的养尊处优弥补,包括王硕在内,有两个还能称得上有点小帅。
不过放之卓熠面前却一下子被衬托成了五个跳梁小丑,谁是拿着家里钱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谁又是真正属于精英阶层的矜贵公子,完全一目了然。
王硕脸上渐渐显露出几分愤懑的狰狞扭曲。
他再清楚不过,原本家里只经营一个小破汽配厂的卓熠连进入他们的圈子都不配。
如果不是拿和他们称兄道弟当做跳板,根本成不了如今名利双收年轻有为的跨国公司总裁。
某种程度来说,他这样认为并不单纯是出于嫉妒眼红。
卓越汽配当年濒临破产,作为企业接管者的卓熠又是个大一因故辍学,继而去部队服役三年,毫无从商经历的复原特种兵,根本不会被踏踏实实做项目的靠谱投资人看好。
卓熠无法,数次碰壁后不得不剑走偏锋,将自己伪装成和王硕等人一般无二的纨绔败类,靠给狗腿子当狗腿子,在北京的名利资本圈和一群为人唾弃的边缘角色抱团取暖。
其实他虽看不惯夏初一伙的行事作风,却也不至于翻脸无情,自己这边的危机解除便毅然同他们划清界限,他做不出那么不仁不义的事。
总会念着旧情,与他们维持一个表面和气的关系,万一谁有困难求到他头上,他还是能帮则帮,卓熠本是如此打算的。
毕竟动机纯不纯两说,当年以分走一半资金作为交换把他引荐给严穆,还提出他眼神太过锋锐的人都是夏初。
如果不是夏初凭借严穆过命兄弟的身份,为他和这位近些年声名鹊起的投资风向标牵线搭桥,卓越汽配和卓熠本人皆不可能在那般险境下逆风翻盘。
只是夏初既然连过命兄弟的钱都能坑得毫无心理负担,其人性之恶劣也显而易见。
也怪卓熠不够小心,让夏初偶然间得知了邵棠的存在。
卓熠不怕夏初会像对严穆一样,拿邵棠当把柄时不时从他这里坑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