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用尾巴尖在他手心歪歪扭扭地写:“半个时辰。”
林长辞敛眸,若只有半个时辰……或许可以赌一赌。
他勉强压住体内的不适,又吞了颗避毒丹,对黑蛇道:“走吧,去找你的身体。”
温淮这样多半是魂魄出窍,不能太久,否则对魂魄和身体都有损伤。
温淮不习惯蛇身,爬行得比一般的蛇慢很多,有些笨拙。见林长辞要走,他怕跟不上,往林长辞身上缠去。
黑蛇浑身冰冰凉凉,缠上身时,这份凉意奇异地压住了经脉里的热气,叫林长辞昏沉的头脑清醒不少。
他微微低头,主动向黑蛇伸出手:“上来”。
温淮勾了勾尾巴,试着窜了一下,没窜上来,便钻入林长辞衣裳下摆,缠着他的腿,贴着身子一寸寸往上爬。
林长辞的腿很长,被蛇身紧紧地绞住,此处皮肤本就细嫩敏感,蛇鳞隔着薄薄的锦缎刮擦在腿间,又痒又凉。
他喉间溢出一声轻哼,蹙眉道:“没叫你往腿上爬。”
缠郎
锦缎被卷得皱起,长袍下是无人可见的风光。
可惜蛇的眼睛不好,山洞又黑,温淮看不清方向,铆足了劲往上缠。
爬到腿根时,林长辞被搅得有些心慌意乱,脸色微黑,道:“够了。”
这条蛇道行还不够口吐人言,温淮用尾巴尖扫了扫,算是给他回应。
蛇身紧紧绞着在腿间的感觉奇怪极了,虽然不疼,但带点莫名的酥麻,在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林长辞皱眉再度伸手,温淮却没有规规矩矩缠到手上,反而卷上了他的腰。
青年的腰尤其细,腰带松松系着,倒是方便黑蛇轻松穿了过去,贴在背脊骨的凹陷处,继续朝着上半身攀爬。
蛇天性就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钻,山谷热气蒸腾,林长辞身上微微发烫,对温淮来说反倒是极其舒服的温度。
黑蛇忍不住往衣裳里钻了一层,隔着单薄的亵衣紧贴林长辞的胸口,从领口探出头来。
青年外衫整齐如初,若非领口探出的脑袋,谁也看不出来他衣裳下的身体盘踞着一条手臂粗的黑蛇。
眼下情况紧急,只能默许温淮缠在身上,林长辞不适地动了动,确定温淮不会掉下去后,这才走出了山洞。
山谷里已是炙热一片,风里都带着火焰似的灼烈,瘴气飘飘散散地凝聚。
幸好黑蛇身上足够冰凉,替他抵御了一部分炎热,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林长辞身上的衣服用料柔滑,走动起来时,蛇尾巴卷不住,没有着力点,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温淮把上半身缠得紧了些,试图用尾巴重新勾住林长辞的腿,结果腿没勾到,不知碰到哪里,林长辞忽的停下来,嗓音里含了恼意:“温淮!”
黑蛇探头,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待他冷着脸重新走动起来时,尾巴仍偷偷去勾腿,又免不了蹭上好几次。
念在要赶路,林长辞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一把抓住蛇颈,厉声道:“再敢轻薄,便把你扒下来。”
林长辞自己不知,受热气所熏,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色,浑身发烫,面颊酡红,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他虽面色气恼,却无损于半分风姿,比起让人畏惧,更多的是勾起绮念。
这声警告后,温淮总算安分下来,除了偶尔缠得他紧一些,没再闹出过别的乱子。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林长辞走走停停,花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在瘴气彻底笼罩山谷前,走到了温淮纸笺上所写的“湖边”。
湖泊在山谷合围之中,湖水倒映着天色,暗红如血。水面平静,竟丝毫没有因风而生的涟漪,如同一面以地为载的明镜。
林长辞停下脚步,以神识相探,发现神识完全无法穿透湖水,投入石子,也没有掀起几簇水花。
到了此处,黑蛇终于不紧不慢地从他身上游下,勾起尾巴向林长辞示意后,率先进入了湖水中。
见此,林长辞跟在他后面,随着越走越深,透着暖意的湖水漫上来,先没过了他的脚踝,随后是小腿,腰际。
完全进入水中前,林长辞捏了个避水诀,循着黑蛇的气息潜入水底。
水波胧明,水下十分透彻,比上面多了几分凉意。
黑蛇勾住林长辞的手腕,引着他继续往下游去,不知游了多久,他眼前陡然明亮起来。
下方依旧依然深不见底,但传来亮光,水流在这里掉了个头,既像往下沉,又像要把他托起。
这时,黑蛇将他拉到水流之中,随后松开他的手腕。水流湍急地把他们冲开,一层又一层绵密的水波打来,避水诀到极限前,林长辞竟然冲出了水面。
呼吸到的第一口气十分寒冷,凛冽的霜气呛在喉间,林长辞咳嗽了几声,擦去脸上的水,发现自己竟是从湖底出了水。
他蓦然明白过来,这面湖泊正是一面双向的镜子,一头连着山谷,一头连着雪原,没有真正的湖面与湖底可言。
林长辞缓了缓神后上了岸,他浑身衣衫和发丝依旧干爽,湖水奇特地没有留下丝毫湿痕,看来并非普通的水露。
黑蛇不知从哪里游了回来,重新往上爬。林长辞的病骨受不得折腾,此时略有倦意,无心计较温淮是否又开始到处乱蹭,任他缠回身上,强打精神辨认起方向。
此处极其寒冷,灵力依然调用不动,林长辞内视一番,发现经脉上附着的红色已开始变淡。
寒气砭骨,温淮的身体纵有剑罡相护,待久了也不是件好事。
“往何处去?”林长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