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第一眼,便见红线另一端的人正在他的冢前闭目,似遍历风雨,面目锋锐消沉。
“……竟是如此。”温淮垂下眼帘,片刻,再度唤道:“师尊。”
“嗯?”林长辞能感受到他的手还在抑制不住地发颤,遂牵起手腕,以烛光相照。
起初,手腕上空无一物,但在红眸的注视里,居然缓慢地凝结出一道缠绕的红丝。细丝缠得稳固极了,一端系在他手上,一端锁着林长辞。
温淮红着眼眶,攥住身前人的手腕,虔诚地闭眼吻了吻。
林长辞忽道:“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庭中传来脚步声。
“温淮?”
若华疑惑的声音传来。
本以为师弟在冢前发呆忘了时辰,她上来拎人,可树下无人,她只好上了台阶,往内室而来:“温……”
剩下的字卡在喉咙里,若华脚步一停,愣愣地看着屋内的人。
她还没说话,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师尊?师尊!”
结果自然又是一番好哄。
当夜,整座卧云山活了过来,不管是内门,还是洒扫弟子,但凡得到消息的人,没有不立刻放下手中事赶来扫花庭的。
众人又是哭又是笑,哪怕听了重塑金身之事,依然无人肯闭眼,个个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转身,师尊就如幻梦般消散。
直到天明,才有好些人安下心来,同林长辞说着如今的天下事。
林长辞殉道后,鹤本欲随之而去,但云中金光不肯收留,哀鸣三声后回到山中,从此闭关不见,偶尔有了婉菁的消息,才会露面。
出师弟子中,婉菁是最沉寂的一位,离开卧云山便没再回来。
少女偶尔会向若华来信,说些近日所见之事,但任若华如何劝说,也不肯回山。
至于联盟那处,天缺结束后的当年便散了。因有过共患难之谊,参战的大多宗门常有往来,担负盟主之位的殷怀昭如今已名满天下,带着飞焱宗一跃成为大宗之首。
名利双收,他却依然不卑不亢,每年都会亲来卧云山下凭吊林长辞。
除此外,在几十年前,他又重组了一次联盟,讨伐南越,历经一年对峙后,亲手将宋家家主斩于剑下。
“宋家家主?”林长辞问:“莫非是宋临风?”
徐凤箫点点头:“正是此人,当年对师尊出手,便知其残酷狠辣。巫真死后,她几次想对中土出手,虽未得逞,也有不少修士死于她手中。传闻她修习邪术,需以人命和神魂为引,南越本土人氏皆苦不堪言,私下来寻了中土一些宗门借力。殷宗主眼看时机成熟,便重组了联盟。如今南越世家已衰微不少,其中散修与中土也重新有了往来。”
说到世家,林长辞若有所思,没有再继续追问。
徐凤箫见他神情,语气几分踟躇:“对了,还有……”
“还有白家。”温淮淡声接过了话头,低低道:“白家少主人因‘病’亡故,其徒失踪,内山秘不发丧。交好的世家修士登门拜访,无意发现满山讹兽竟以人为食,摇金渡中皆是圈养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