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确有其事?”可温淮不依不饶,眼底幽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师尊果然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
林长辞一听他这样说话便觉头痛,蹙眉道:“好端端的,又阴阳怪气做什么?容澄学艺未成,做师父的难免操心几分,当初你不也是如此过来的么?”
以前在山上时,温淮是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性子闷,又在外门挨过一阵子欺负,入门后与同门交流甚少,一御剑就怕高,林长辞在他身上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如今他也长大了,林长辞见林容澄的性子和当年的他有些相似,自觉多看顾几分并无不妥。
温淮默了一瞬,林长辞趁此将手扯出来,伸手摸剑。
但温淮很快回过神,语带讥讽:“在山间同师尊生活了数年依然学艺未成?我看他是不知天高地厚,故意跑来此间惹师尊担忧。师尊如今对别人好生仁善,怎么对我偏不肯多花一丝一毫的心思?”
他一字一句都带着刺,林长辞拂袖,心头微怒:“温淮,你当真越活越回去了。是,重生之后,我没有回神机宗,也未报信,疏忽了你的修习课业,是为师之过。你若心有嫌隙,大可直接冲我来。”
“冲着师尊来?弟子怎么敢?”
温淮冷笑一声,将他拉住,却觉手上黏腻,翻过来一看,满手的血。
他微微一愣,立刻把林长辞的手抬起来,见他掌心横了一道剑气的破口,伤口一直淌血,把袖口染得通红,剑眉一皱,道:“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点了手臂上的穴道,随后翻出药膏,仔仔细细地给林长辞涂上。若有其他修士在此,定能认出这是药白骨活死人的千金膏。
药如其名,一小瓶就要花费一锭黄金,他却一点不吝啬,用了将近一半,还怕不够,又给林长辞的手掌缠了好几圈的纱布。
千金膏起效极快,林长辞任他摆弄了一会儿,伤口便已结痂,开始愈合。
包好后,温淮握着这只手静了片刻,再度开口时,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人间久别不成悲……师尊,你只管偏心小师弟,为何不看看我呢?”
他声音低下去,垂着眸子,乌发贴在两侧,先前咄咄逼人的姿态不见了,看着有几分可怜。
这一瞬,他好像重新变回了神机宗十年前的那位少年。
林长辞看得心里软了软,正欲回答,却见鹤从篱笆外翻了进来,手里正拿着他的那只信纸仙鹤:“公子,我来晚了。”
在他背后,一个眼熟的少年背着林容澄,有些畏惧地看着这边。
婉菁
原来,鹤在林长辞破除阴阵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却被小草绊住,却迟迟不得赶来。随后有女魔修前来交战,趁他不备,将小草抢走。
鹤正要追出,遇上李寻仙来敲门,说有位郎君昏迷在他家门口,嘴里不停念叨着“王家”、“师父”。
这位郎君穿得极好,锦衣貂裘,脸也好看,让他一下就想起白天那两位出手阔绰的读书人老爷,猜是他们的亲戚,便送了来。
见林长辞看他,李寻仙立马解释道:“我起来准备劈柴,看见小郎君就把他背进屋里叫了,奈何叫不醒……他的东西我一点没有动过!”
“放下来吧。”林长辞道。
他从温淮给的灵石袋中取出一块灵石,递给李寻仙道:“多谢你。”
李寻仙哪里认得这个,但灵石上灵气缠绕,又见这几人似乎与谁打斗过,非同一般,连连摆手道:“我不能收,举手之劳而已。你们是修士吗?我在话本里听过,修士可厉害了!到处寻宝,还会除妖。对了,我们这种小镇子也有妖怪?”
见林长辞不欲多说,鹤替他接过话柄:“非也,小兄弟,今夜不太安全,在下先送你回去。”
他俩说话的时候,林长辞把林容澄接过来看了一眼,少年气色如常,还没来得及被魔气侵蚀,只是陷入了昏迷。
他并指作剑,将附在林容澄身上的魔气斩去。
温淮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不敢碰到他的伤口,赌气似的攥住他的袖子:“学艺不精,胆子却大,师尊,我可从未如此。”
还记得这人心里委屈,为了不厚此薄彼,林长辞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温淮个子极高,林长辞另一只手够不上,他就非常配合地低了头。
待林长辞摸完,他似乎很高兴,唇角小小地翘了一下,朝林长辞怀中钻来。他早已不是以前的少年,人高马大的,身形比林长辞大了一圈,林长辞抱不住他,自己倒被他按在胸膛前动弹不得。
“好了。”任他抱了几息,林长辞不轻不重地推了推:“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没见过哪家弟子如此黏着师父,温淮及冠这么久,外人面前总该遵点礼法。
温淮知趣地撒手,追在他身后道:“师尊有伤,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剩下的交由弟子处理。”
他捏诀搜寻镇上魔气,女魔修走得匆忙,林容澄是被她半途抛下的,魔气没有扫尾,断断续续往他们来的院子里汇聚过去。
那里大约就是魔尊旧部的老巢了,这会儿只有他们几人,贸然追去极有风险。
二人守着小草等了片刻,鹤送完李寻仙回来,身上已经没有再穿侍女的衣服,恢复了原本的男子打扮,黑袍广袖在月光下闪过羽毛般的光泽。
林长辞对他道:“小草陷入魔障,恐怕难以自行脱离,你不若再扮一回侍女,将她带出来。”
鹤闻言,过来探查了小草的情况,道:“那名女修便是扮成侍女诱她出去,她多半已不信侍女的模样。况且我的气息与侍女也不相同,不知能否顺利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