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停后,远山霭霭水雾朦胧一片,荷叶青青,流珠剔透。
这霭霭白雾似给人们心底陇上一层阴霾,战事日渐紧张,众人得知孙秀假传司马囧被擒拿之事,不由得更加惊慌,随着司马伦的军队屡战屡败,义兵兴起,此时百官将士皆动了想诛杀司马伦、孙秀以向天下谢罪的想法。
孙秀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于是日日躲在府中设祭祀祈福,过了几日他收到义阳王司马威派人送来的信,信中司马威劝他到尚书省与八坐议论征战防备之事,他思来想去,与其只能在府中干着急,还不如接受了司马威的建议。
孙秀看着远处阴沉的天色,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大势将去,惆然若失。
而战事愈来愈吃紧,司马伦被逼至悬崖边,不由得下令使京城四品官以下的子弟年龄十五岁以上的人随军出战,大多数人根本不愿意应战,倒是想着缴械投降。
……
敏阳侯府,桃花树下,王聿与刘渊相对而坐,明丽秀致的面容挽起一抹笑意,日光如水轻轻落下,给他明媚无暇的肌肤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色,蔚蓝色的眸子半开半瞌,似上好的宝石,光艳夺目。
王聿悠然抬起眼,执起一盅清茶,缓缓道:“如今内外各军都想劫杀司马伦与孙秀,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陛下又要换人了。”
刘渊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深沉的笑容。
“那日很快就会到来了。”
王聿抬手拂去肩上的花瓣,看了刘渊一眼,又接着道:“眼下孙秀已经犯了众怒,走到了死路,司马伦没了孙秀根本不成气候,不知殿下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刘渊知道王聿说的是什么,他轻轻一笑。
“齐王自然是这场战争最大的受益者,殿下不愿与他争这一时,你也看到了,齐王的呼声最高,而殿下往后有的是机会。”
王聿与之对视一笑,二人商谈了一会儿,刘渊很快就离开了。
王聿忽然静静的凝望向远处,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而杀戮,是不是也会无止尽下去。
王聿唇角上扬,他何时开始有了这样的担忧了。
过了几日,竟然传来王舆反叛的消息,刘舆率领该营七百多士兵从南掖门攻入。
王舆想生擒孙秀将功折罪,于是命令士兵登墙烧屋,孙秀等人不做防备只能仓惶逃出来。
未曾想到外面刘舆早已设下天罗地网,火光冲天,一大批士兵重重围剿,孙秀被困其中,只能束手就擒,刘舆看着孙秀恍如白纸般苍白无色的面容,只是冷酷一笑,随后命令部下将孙秀押下去。
翌日,在城中,众目睽睽之下,命人斩孙秀示众,就在利刃落下来的一瞬间,孙秀神情恍惚,面色平静的看着远方,头顶的刀落,血光四溅,头颅如一颗白菜滚滚落下,众人见孙秀已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王舆领兵驻扎在云龙门,胁迫司马伦制诏令,司马伦悲戚万分,怒气难平,又无可奈何,写诏书道:“我为孙秀等人所误,致使三王怒。现在孙秀已诛,将迎太子复位,我告老归农。”
随后传示诏书用驺虞幡信令将士放下武器。
刘舆随即又派甲兵数千把惠帝从金墉城迎归,他又将司马伦和司马荂等送到金墉城关押起来。
过了几日,百官在朝堂会议废帝司马伦的处置之法,派尚书袁敞持节赐司马伦死罪。
当将金屑酒送到司马伦面前之时,他面露惭愧恐惧之色,紧紧用手巾遮住脸,慌乱无措的喊道:“孙秀误我啊!孙秀误我啊!”
袁敞只是冷冷一笑,若无其事的指着那一杯毒酒,声音暗含讽刺之意。
“这酒,你不喝也得喝。”
随即命人拿住司马伦,将金屑酒灌入他嘴里,司马伦面色苍白,饮下之后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袁敞这才满意一笑。
豫章王府
在风中玉立的湘妃竹随风而摇动,灰蓝色的天边,隐隐可见一丝柔弱的阳光钻出云层,鸟声缪缪,郁色葱葱,青翠碧玉的叶子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轻轻垂悬着,越显娇艳欲滴。
司马炽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悠然坐在石凳之上,卫璪替他斟上一杯茶,随即抬眸与司马炽相视一笑。
“殿下,如今但凡同司马伦为逆参预谋划大事的人,许、士猗、孙弼、谢惔、殷浑与孙秀皆为王舆所杀,确实大快人心。”
司马炽清冷如雪的眸子隐隐波动一丝锐利之色,既而他将手中的清茶微微一饮,抬眸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
“你认为洛阳的平静能维持多久?”
卫璪微微一愣,显然不知道司马炽的意思,只见司马炽悠然一笑,看着卫璪缓缓而道:“别忘了,司马囧的野心不亚于当初的司马伦。”
经过司马炽一提醒,卫璪恍然大悟,随后又轻轻笑道:“听闻蔡璜在阳翟向齐王司马冏投降了,可惜司马囧此人并不接受,以司马囧的性子,蔡璜必然落不得好下场。”
司马炽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