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落败
所有的声音一下全静了,像是那袋吐司此刻被揉成一团用力塞进了梁洄的脑子里,好几秒后才恢复。梁洄确定自己看起来一切正常,和平时一样,表情很冷淡,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唯有颤动着的眼睫暴露出破绽。他反问道:“给我买的?”
“对啊。”白渔点点头,“你不是不喜欢可颂吗?”
“……”
梁洄安静了片刻。
他不知道白渔又是经过了怎样的推算才得出他不喜欢可颂这个结论,就像上次说他不喜欢蘑菇一样,白渔好像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生存逻辑,而梁洄被套进去,每一次得出的结论他都预料不到,也无法弄懂。
“我没说过。”
“但是你那天又不开心了。”
白渔振振有词:“你说要和我一起吃面包,我分给你了,你没有吃多少,又还给我了,还不开心地走掉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可颂吗?”
“我知道,你更喜欢吐司,我也很喜欢,牛奶吐司是最好吃的面包。”
白渔笑了笑,骄傲得好像自己才是那块牛奶吐司,在一众面包中拔得头筹,成为白渔和梁洄的最爱。
梁洄慢慢攥紧手指,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你啊,你之前把你的吐司给了我,你是不是忘记我啦?”
白渔还坐在梁洄腿上,他挪了挪屁股,伸长脖子凑近了看梁洄,又像是要梁洄能看清楚自己的脸,以确认梁洄是不是真的忘了他。
而梁洄视线徒然模糊了一瞬,白渔的脸在眼前放大,皮肤白得透明,连细小的绒毛都可以看见,温热的呼吸扑过来,带动着空气中暧昧的因子,却用那样天真无知的表情看他。梁洄的信息素失控,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太多情绪从心底涌上来,他的手在抖,不敢让白渔发现。
“可我还记得你。谢谢你把你的吐司给了我,我一直想要还你一袋的。”
梁洄悸动的心又跳空了一拍。
他动了动嘴唇,没出声,白渔盯着他,耐心地等他说话,他吸了下鼻子,问:“所以你是为了还给我那袋吐司才去买来给我的吗?”
白渔却摇摇头:“不是,我是想要你开心点,不喜欢可颂的话,就吃你喜欢的吐司吧。”
白渔又笑:“反正我也很喜欢呢。”
梁洄说不出话。手心里被攥出几道深深的指甲印,攥得手心酸了,连胸口也在不断地冒着酸水,他莫名觉得难过,也许也不是难过,应该有更准确的形容。
只是他不想承认。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跑出去的理由。”梁洄讲。他必须要找到支点来让自己占领高地,不是可以俯视白渔的高地,而是可以让自己落败得不那么狼狈的高地。
他再也逃不开。他会轻而易举地被白渔掌控,因为白渔好像太懂得如何让他在这份感情里越陷越深。
“你可以和阿姨说,也可以等我回来。”
“那样是没有诚意的!”
白渔抬高了声音,很认真地说:“是我要买给你,是我想要你开心,不可以找别人来帮我做!”
梁洄顿住,不说话了。
白渔和他对视了一会,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声音可能太大了,抿了抿嘴又小声说:“所以这件事我没有错,你知道吗?”
梁洄嗯了声。
他不动声色地环住白渔,又准备盘问白渔偷吃凉食的事,白渔却侧过脸去,讲:“我不能说话了,我不舒服。”
他皱眉一看,才发现白渔因为刚刚那一番争论额角已经冒出一层细汗,医生和他说过要让白渔好好休息,他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和白渔为了这种事喋喋不休地争论半天。
“去刷牙,阿姨煮了粥,喝完了就继续睡觉。”
“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吃面包?”白渔又回过头,“你昨晚已经一个人吃完了吗?”
梁洄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说:“你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吗?”
白渔闻言一双眼睛瞪得更圆了,他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说过吧。”
梁洄别过脸,把他抱起来,起身去浴室,不准备和他又换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但白渔不准,梁洄拿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梁洄的手臂,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为什么、嗯,这么……等,等一下,让我、说话……”
梁洄用毛巾捂住他的嘴:“你不能说话了,你不舒服。”
白渔愣住,一双圆眼睛盯着他,真的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但一直很认真地盯着他,眼里的求知欲太过强烈,无论怎么避开都不忍心忽视。梁洄叹气,说:“我感觉到了。”
“刷牙。”
他拿开毛巾,把牙刷塞进白渔手里就转身走了。
“……”
白渔呆呆地望着门,突然想起阿姨的话,他呆站了一会,然后对着空气小声说了句:“我不管你了。”
——
二十分钟后,白渔坐在床头喝粥,梁洄盛了太大一碗,他喝了一半已经饱了,就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对坐在床边的梁洄讲:“你的感觉是错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梁洄沉默。
白渔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他喜欢装大人,便自在地接受了他的沉默,开始自己推算,垂着脑袋认真思考,突然恍然大悟道:“是因为我吃得太快了吗?”
梁洄看着他,没说话,基本等于是默认了。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吃的。不是不想和你一起,但要给我一点时间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