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有则在一边挑起大拇指道:“真没看错你,也不负老子推举你为司医,何医正素来高傲,能亲口承认你这一手缝合伤口的本事,更能从你的话语中寻找到治病的法子,难得啊。”
云初瞅着丁大有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商州第九折冲府折损过半,你就不难过吗?”
丁大有撇撇嘴道:“活下来算你幸运,死了活该背风,既然是来当兵的,生死就该看淡,老想着活的人,死的最快。
等老子伤好了,你就该跟我回营地,有你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郎中,弟兄们也能多活几个。”
云初笑着摇摇头。
丁大有狞笑道:“你敢违背军令?”
云初呲着一嘴的白牙笑的皮笑肉不笑的将四门学的入学通知拿给丁大有看。
丁大有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有气无力的躺回去,指着云初道:“这世道活该你们这些有门路的人飞黄腾达,活该我们这些没门路的人拼死拼活。
算了,老子已经扛了二十年,该认命的,好东西就轮不到我们这些苦哈哈享用。”
云初往丁大有身边挪动一下,将一些药物没有涂抹到的地方涂抹好,就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商州折冲府这一次损兵折将严重,要调回商州修整,重新编练有没有这回事?”
丁大有冷笑道:“你想跟我们一起回去?想都别想,老子最看不起你们这种奸佞小人。”
云初笑道:“我怎么就成奸佞小人了?城池我守了,战场我上了,全身上下被突厥人射的跟刺猬一样,也算是死里逃生吧?
哦,对了,最后那道上战场送死的命令还是你下的。
为了掩护你们突袭桑林地,我大关令衙门的人倾巢而出死战,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我现有的一切都是拿命换回来的,我觉得你不应该排斥我,至少,我们都是把脑袋别裤腰上挣来的前程。”
丁大有冷笑道:“这话不假,就算是司法参军前来诘问龟兹战事,某家也未曾遮拦过你们的半分功劳,何远山,刘雄等人的二转,一转军功甚至是老子拿兄弟们的斩获顶的数。
所以,在龟兹给你们下死战之令,老子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你不用拿何远山这些死鬼的名头来老子这里讨便宜。”
云初见丁大有说话说的口干舌燥,就拿来水壶给他灌了一通水。
然后就指着远处冒着浓烟的牢山道:“战事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是吗?”
丁大有惋惜的道:“可惜商州第九折冲府损失惨重,武侯不准我们上前,否则,还应该有些斩获才对。”
云初闻言有效了,低声对丁大有道:“何远山被赏赐了一千钱,这些钱在商州乡下能干多少事,比如说购买别人的永业田。”
丁大有看着云初的眼睛道:“长安,万年两县的水田一亩至少需要五万钱,商州山多地少,虽然距离长安较远,也需要三万钱一亩,何远山的那一千钱,只能买一头老驴,想要一头口齿合适的驴子,就要再加三千钱。
军中常说,人不如驴出处就在于此。”
云初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在掌心倒了一点,然后双手用力研磨一阵,将散发着胡麻清香的手放在丁大有鼻子前面道:“香不香?”
丁大有皱眉道:“胡麻油自然香。”
云初又道:“这东西如果到了关内,一篓价值几何?”
丁大有皱着眉头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三百钱。”
云初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倒出来一点淡黄的油脂放到丁大有的鼻子前边道:“这东西又价值几何?”
丁大有咬牙切齿的道:“石脂水灯油,一篓五百钱!”
云初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葫芦在手里倾倒了一点红色粉末,放在丁大有眼前道:“这东西价值几何?”
丁大有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讷讷的道:“朱砂……?”
云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葫芦从里面倒出来一些青色的粉末放在丁大有的眼前道:“这个东西呢?”
丁大有不知不觉的坐了起来,甚至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看了半天表示不认识,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瞅着云初。
“此物名曰——群青,乃是青色之极致,用在皇城,寺庙藻顶之上,听说即便是太极宫的藻顶上,也舍不得动用群青作画,只用在腾龙下的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