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却笑出了声:“皇帝陛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穆尔依然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本可以干脆认输,不做无用功,但方才还是拿起枪对准了皇帝,尽管下场是自己手上多了个血洞。
“我如果生在普通家庭,可能会在某个领域有番不错的作为,但我偏偏是皇子。”他手上滴着血,说得畅快,“作为你的儿子,你要我们有责任由担当,要有能肩负帝国的勇气,但你视我们为敌人,当我们以为出色能得到夸奖,你却时常愚蠢地给我们惩罚。”
穆尔脚下滴出一滩血泊,他难得笑得这么真诚:“你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皇帝了,陛下。”
皇帝浑浊的眼瞳睁大,情绪终于出现了剧烈变化,他嗫嚅嘴唇,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穆尔也不想听他说,只是很乐意看到皇帝眼下这副表情。
尽管穆尔失败了,但这一刻,他竟然像个成功者。
“成王败寇,威廉,我想杀你,但我不恨你。弟弟,血脉是我们的悲剧。”
威廉脸上没有成日里轻浮的笑,他一旦沉静下来,和穆尔其实有几分相似,他说:“穆尔,我讨厌你,但也不恨你。”
只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弟很有共同话题:他们只恨皇帝。
皇帝显然也听出了威廉没说完的话,狠狠闭了闭眼,踉跄半步,秘书官连忙扶住他,威廉却看也不看。
穆尔最想说的话说完了,浑身都很放松:“不要判我终身□□,赐我死刑,陛下,我在地狱等你。”
说完这句,他低下头,不肯再出声,护卫和使臣们被迫听了个皇室大瓜,也没人敢吭声,穆尔低头时,发现文森还愣愣看着他,难得冲他笑了笑,而后垂下视线,再也不看任何人。
文森看到那个笑,想到了当年第一次和穆尔见面的时候。
……只剩可惜。
文森单膝跪地,他以为自己声音会抖,但没想到出口的话却异常顺畅。
“陛下,金家有重要文件和证物要提交给国议会。”
闹剧向来是轰轰烈烈开场,以某些人的惨淡结局收尾,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叶云然快步走到闻弛面前,看着闻弛身上的血迹:“你……”
“没受伤,不是我的血。”闻弛飞快讲述自身情况,“别担心。”
叶云然语气放松下来:“那就好。”
他抬手,想用擦擦闻弛脸上的血,闻弛发现意图,偏头躲开:“不用,别弄脏你手套。”
叶云然愣了愣,收回手时盯着自己手指,被黑色的手套包裹着,里外都很干净,是的,他有洁癖,而此刻氛围已经非常轻松,给了他舒适空间,按理说办正事时没法顾及到的讲究应该都回来了。
但是……他居然还是直接抬手去碰闻弛染血的脸。
叶云然顿了顿,回身看了看,从会客桌上抽了纸巾,这次闻弛没躲,由着叶云然用纸巾给他擦。
闻弛面部轮廓本来就是锋利款式,这半年里他的青涩感退得很快,成熟很多,虽然笑起来的时候,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少年的潇洒气概。
叶云然隔着纸巾按在他面颊皮肤上,心里那片焦土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探头,冒了个芽。
干涸的土地上,也能长出新芽吗?
闻弛看着叶云然的动作,忽道:“我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
叶云然听着心间的声音:“我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可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闹剧虽然收场,但他们还没到完全可以下班的时间,不如说,今晚大家又要加班了。
“不急。”叶云然说,“我再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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