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山上的灵泽削了很多,就在三天前。”天玄沉声说道。
灵泽为当地修士而生,为灵气的初始状态,修士越多,灵泽越多。
山上一共就他们六人,灵泽一夜之间削了很多,就只能说明……
“我知道,”谢惟看着他们,伸出手抚上孟惘的心口,“但他还有心跳。”
“你……”
“但他还有心跳。”
他语气平淡地重复道,打断了天玄的话,“灵泽认为他死了,但我知道他还活着。”
……
谢惟就每天陪在他身边,抱抱他看看他,盼着他醒来。
直到第二十五天——
谢惟醒来后,孟惘仍是没有睁眼。
“孟惘……”他轻轻推了推枕边人。
意料之内的,没有反应。
他像往常一般趴在他的胸口处去听他的心跳。
听了一会,桃花眼轻轻眨动一下,将耳廓更加用力地往上贴了贴。
还是没有。
没有声音。没有起伏。
谢惟的呼吸陡然乱了,他一下坐起身来,“孟惘,你怎么还不醒?”
“你不是说你不会死么……”
他颤着手去摸他的脸,去探他的灵脉,精神崩溃不知所措,透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漫延,殿内明明那么冰冷那么空旷,不知从何而来的窒息感却近乎要将人溺毙。
……对,去找师尊。
他翻身下床就要朝外跑,连鞋子和外衣都来不及穿……
却猛地被一股力道拉住。
躺在床上的孟惘睁开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气息微弱——
“……我吓唬你的。”
结契
孟惘虚弱地扯了扯他的袖口,“师兄……别担心。”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的神魂自一片混沌中沉浮许久,毫无意识地飘荡在冷抑的黑暗里,无人来寻,也无处可去。
浑身冷极,心头那处尚有余温,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凝汇成一个模糊触不可及的影子。影中碎散出千千万万个碎片,延伸出丝丝缕缕的光线,铺天盖地地朝他扑来、卷来,将他围绕其中,锥心刺骨。
哭喊嘶哑、软声细语、冷尸暖体……
听到梦里有谁在哭,他下意识抬手一抹,才发觉泪水早已糊了满脸——
可他明明没有发声。
如果说之前重生回来时的那些猜忌纠结让孟惘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生而为“人”的复杂情绪,也曾因此躁郁难安,那么这些无处追究的悲怆和绝望更是灭顶,一种极其割裂的愤怒与兴奋,直到后面甚至开始倾向于自毁的高昂与偏执……
种种情绪顺着那些碎片和光线强硬地施加到他脆弱的神魂上,痛得他脊背发颤,快要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