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祁慎,这个应该很了解沈星淮的人,也和那些一点儿也不了解沈星淮的人有同样的想法。
祁慎看着游弋低头垂眉的模样,是他见惯了的初入职场、老实本分的那种实习生模样,因此毫无顾忌地摆弄起了上位者的威严,给游弋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这样,你直接给我滚蛋。”
一直到祁慎教训完,游弋都没说话。
但祁慎似乎也并不需要游弋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发泄一通,然后又嫌游弋碍眼似的,让他出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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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淮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看着李大爷蹲在便利店门口,一根烟已经快抽到底的时候,沈星淮真是又生气又无奈。
偏偏大爷看见沈星淮时,还开朗地朝着他一笑,“哎呦,小沈医生,我都知道了,但是真忍不了了,您就当没看见呗。”
“李大爷,之前不是已经跟您强调过了吗”沈星淮朝李大爷伸手,没收了他手里的烟,“肺部手术至少戒烟1周配合雾化等治疗,不然术后戒断性分泌物增多,容易感染,重则危及生命。”
“你别整这么夸张,我女儿都说了,不是什么严重的手术。”
“您这么听您女儿的话,那您女儿叫你别抽烟,您怎么就是不听呢”沈星淮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大爷戒烟情况一直不好,总是忍不住,连家属也不太管得了。
“哪是我不想听啊,那我控制不住啊。”
沈星淮把一路上都在嘟嘟啷啷的大爷带回了医院,又给负责手术的医生发了消息。
出于安全考虑,手术肯定是要取消的。
但赶到医院的家属却开始不乐意,李大爷的女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叫薛丽,快言快语,性子急,一进门就开始指着李大爷的鼻子骂,骂他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
骂完又问医生能不能不推迟手术时间,一方面怕父亲错过最佳手术时间,一方面是自己很难腾出工作时间。
在得到沈星淮的否定回答后,薛丽有些焦躁地瞪了几眼坐在病床上的李大爷,又忍不住挑起医院和医生的毛病,说是怪医院和医生没看好病人。
沈星淮几次想要跟她解释,都被她情绪激动骂骂咧咧地打断。
“医院在手术前就已经明确告知了需要配合戒烟……”
薛丽再一次打断,尖锐的嗓门完全掩盖了沈星淮的声音。她越说越激动,不断朝沈星淮逼近,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不断在沈星淮面前挥舞着。
这个病房不只有一位病人,眼间薛丽的动静已经打扰到了其他正在休息的病患,沈星淮试图安抚她,“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到外面说。”
“我哪里不冷静了”薛丽的情绪仍旧激动,身后的李大爷似乎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过来拉了拉薛丽的手臂,被薛丽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一把甩开,差点摔倒。
“小心。”沈星淮的注意力集中在李大爷那里,没有注意到薛丽原先胡乱挥舞的手臂高高扬起,蓄着力狠狠落下。
“啪”得一声,皮肤大力拍打在皮肤上的声音脆而响,沈星淮愣了一下,看见游弋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手里还拿着手持摄影机,脸微微朝沈星淮这边偏了一点,是被薛丽有些凶悍的掌力带偏的。沈星淮抬眼注意到,他左下半张脸接近脖子的地方被方丽的指甲甩出了几道血痕。
周围忽然安静了起来,薛丽没想到这巴掌会打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在周围其他病床病人和家属的异样目光中,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占理。
沈星淮目光还落在游弋伤口上,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急切又担心地问着面前的人,“你没事吧”
游弋被那一巴掌打到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此刻也只是将目光落在沈星淮略显紧张地抓住自己的手,然后安抚地朝沈星淮摇头,“没事。”
痒意
游弋在沈星淮担忧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声音很平静,“没事。”
他原本真觉得没什么感觉,可当沈星淮的目光认真地落在他的皮肤上时,脸上皮肤划破处的刺痛明显了些。
沈星淮一贯温和的脸色沉了沉,将游弋从自己面前拉至身后,“薛女士,我们出去说话。”
薛丽本来就被其他床的患者和家属的目光看得脸上微热,有些无地自容,听见沈星淮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跟着沈星淮一块儿出去了。
关于术前戒烟净肺,早在一周前,沈星淮就跟李大爷交代清楚过了,当时薛丽也在场。
“推迟手术并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对病人的安全负责。”沈星淮再次耐心的解释了术前戒烟的原因和术后感染的风险,在薛丽听不懂的情况下,又举出了一些术前不听医嘱导致有术后并发症的病例。
见薛丽都听进去了,沈星淮又严肃表示,“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应该好好沟通,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做为医生,我们要对病人的生命安全负责,一切考虑都是为了病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发泄情绪地打人,只会寒了医生的心。”
“我……”薛丽面露悔色,“对不起,沈医生。”
沈星淮其实大概了解薛丽的情况,她是个单亲妈妈,丈夫很早去世,一个人拉扯孩子,性格泼辣强势。
李大爷这肺病反复住了好几次院,为了给李大爷交住院费手术费,她一个人打两份工,偏偏李大爷是个生了病也不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