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藩还把你绑在床上睡吗?”
贺春景一口小米粥呛在喉咙口,吸入性肺炎险些卷土重来。虎狼之词!
女孩子家家,真是岂有此理!
陈鲜和yuki看他这样,皆是一脸讳莫如深。
待到出院那天,还是只有陈玉辉和陈藩陪在贺春景房里,和他一起收拾东西。贺春景大病新愈,气色不算太好,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看得人十分放不下心。
“你今天还回乳品厂住?”陈藩拧开塑料瓶,往手心里倒了两粒成长快乐,贴到贺春景嘴边让他吃了。
陈玉辉在一旁,春景有点尴尬,瞪了陈藩一眼。
陈藩活蹦乱跳,特别瓷实,一眼根本瞪不坏他。贺春景只好舌头一卷,把两片小糖果吃进嘴里,摇了摇头。
“我得先找个住处,再回去收拾东西。”他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等到工作日再回去,那样碰不见别人。”
“哦。”陈藩手心被他浅浅舔了一下,快速把手收回来,假装若无其事,“要不你……”
话说了一半,陈藩顿住了。
他想说什么?要不你先来我家住一阵子?
陈玉辉站得不远,把他们的对话听得很清楚,此时回过头来不咸不淡地扫了陈藩一眼。
陈藩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他家里大是大,多个人也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但他家里还有个情况不稳定的妈,和一个随时可能破门而入暴起发疯的爹。
“要不什么?”贺春景不明就里。
“……没什么。”陈藩磨了磨口腔内侧的嫩肉,避开贺春景探究的目光。
“东西还真不少,”陈玉辉提着鼓鼓囊囊一大袋子东西走过来,搁在床头柜上,打破了稍显尴尬的气氛,“春景,你要是扛着这些东西满大街走,可有得受。”
“二叔,一会我和他一起。”陈藩头也不抬,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句。
“没那么麻烦,我想了一下,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就看春景答不答应了。”陈玉辉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望着贺春景。
贺春景此时俨然是已经对陈玉辉全心地信赖依靠了,眨着眼睛等下文。
“我在学校旁边常年租住了一个房子,本来是方便平时午休用的。”陈玉辉沉吟道,“但每年寒暑假都白白空着没人住,也怪可惜的。春景愿意的话可以先住进去,等找到工作,存款充裕了再搬走也不迟。”
贺春景怔住了。
“就是那个我好几次想去,你都不带我去的房子?”陈藩倒是比贺春景还先嚷嚷开了。
陈玉辉剜了他一眼:“这房子要是被你逮着,二中教室里还能看见你一根毫毛吗?”
“这不大方便吧,我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贺春景勉强笑笑,陈玉辉对他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房租是按年交的,没人住也是把钱白扔了。”陈玉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可靠,“你过去之后勤打扫着,就当是帮我维护它。”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陈藩,补了一句:“开学之后要是能继续住就更好了,替我守门,谨防陈藩逃课过去睡大觉。”
贺春景还要拒绝,却见陈藩已经把两只大购物袋一左一右甩在自己肩膀上,风风火火就要出发。
“走走走,趁现在没开学,我可要去看看那房子到底什么样。”陈藩嚷嚷着。
陈玉辉拉着贺春景起身,神色中满是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笑意。
就这样,贺春景在七月份的最后一天,住进了陈玉辉在学校旁租的那间两居室。
透明鱼线
陈玉辉所选的房子不大,格局却很好。
很新的装修,面积至少八十平,三楼,南北通透,有一扇窗户正冲着学校操场。南面的大卧室除了双人床和衣柜,还有足足一面墙大的书架,小卧室作书房使用,摆了张电脑桌。
贺春景不免咋舌,果真是大户人家,租这么宽敞明亮的一间学区房,就为了每天中午来睡四十分钟午觉。他把行李放下,朝墙边的书架细细看过去。
和陈玉辉家里一样,书架上满满当当陈列有各色书籍。
其中有一些是教辅类的,另外有一些精包装的名著,还有一些看起来颇为奇怪,像是神话、宗教类作品。不过也不奇怪,毕竟陈玉辉是教语文的,海纳百川,多看些东西可以给学生做课外拓展。
书架在最下面一层有个空档,摆了只乌沉沉的单反相机。
他想起陈鲜也有这么一台照相机。
“怎么,有喜欢的书?”陈玉辉走到贺春景身边。
贺春景回过头,身上带着些人在屋檐下的局促:“都快看花眼了,陈老师藏书可真多。”
陈玉辉拍拍他肩膀,让他不必这么紧张。
“你要是有喜欢的,随时可以拿去看。况且……”陈玉辉顿了顿,不知是不是贺春景的错觉,他总觉得陈玉辉的目光带了些意味深长,“可不光藏书多,这里面还有几本是我自己写的。”
“这么厉害!”贺春景吃了一惊。
陈玉辉却忽然垂下眼,眉宇间染了几分失落:“早年间写的了,那时候年轻,有激情。”
言外之意,生活琐事消磨人的意志,如今在想写什么,也都没灵感了。
怪可惜的,贺春景想。
“二叔,又追忆似水年华呢?”陈藩把身子探进门框,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他走到书架旁边,指着边角上一本白皮子的书册,转头朝贺春景笑笑:“那本《衔水瓶者》,看见了吗,据说二叔上高中的时候写的,当年一出版无敌火爆,我们家现在还存着少年天才作家陈玉辉小朋友接受采访时候的录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