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我的命,从此就是我的主人,我跟你走。”
林昭昭伸出手,把女孩搂在怀里:“不,我不是你的主人,你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师父,我会教你功夫,以后再遇到坏人,你就有自己救自己的本事。”
林昭昭久出不归,徐冲带着人冲进了林子,却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几乎只是一打眼,他就反应过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乱世之中,女人和孩子更是弱者和猎物,这样的事情在北境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对不起,徐冲大哥,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但是这个孩子,我必须要带走。”
徐冲也是骧国人,初到北境时,他几乎每日都要被同胞们所遭受羞辱折磨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痛心却又无法出手想帮的愧疚,他如何不知呢?所以此时的他,尽管知道救了这个小女孩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却无法说出指责林昭昭的话来。
“林姑娘言重了,这个小女孩,就当作你身边的北戎奴隶吧,方才那个奴隶贩子已经带着陆大人先行一步,咱们乐得不用对他扯谎。”
徐冲一边宽慰林昭昭,一边动手处理这些人的尸体,这一处林子虽人迹罕至,但万一事发,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地善后。
女人的尸体被掩埋在溪边,这里溪水潺潺,她生前虽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由和安宁,希望这永不停步的流水,能为她带去自由的往生。
林昭昭将一捧坟前的泥土装入自己随身的锦囊,送给了小女孩,她跟林昭昭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这里,这一捧土,就代替她的母亲,永远地陪在她的身边吧。
直到将女孩带上了马车,看着她进了一些食水,林昭昭才开口问她,如今几岁,叫什么名字。
“我今年十一岁了,从前的主人叫我及牙,是小鸟的意思,所有家生的小奴隶,都叫这个名字。”
“你可有姓氏?”
女孩摇了摇头,家生的奴隶,名字都是主人起的,她的父母和她一样,都是主人随口使唤,不配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更没有可以传承下去的姓氏。
“虽然在北境,他们会叫我桃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名叫林昭昭,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选择我的姓氏,你记住,你从来不是一只家养的小鸟,你是一只老鹰,总有一日要自由翱翔在天际,对那些要伤害你的人,你就会露出自己的爪牙。在骧国,我们把老鹰叫做鸢,林鸢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林鸢,从今天开始,她有了自己的名字:“我喜欢,我是林鸢,师父,我是林鸢。”
或许她现在衣衫褴褛,她的手被林间的树枝和碎石磨出一道道血痕,但是也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一个奴隶,虽然不知道明天的路会通向哪里,但她第一次触到了自由的边缘,像人一样地活着,从拥有名字这一刻开始,对她来说就不再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林姑娘,前面就是蒙巴都的城门了,城门外有个客栈,你们先在客栈中休整,等我先进城里联络好了木材的买家,再来接你们进城。”
如今林鸢的样子,少不了要受守卫的盘查询问,徐冲这么安排自然更加稳妥,林昭昭用手帕擦去了林鸢脸上的痕迹,又用自己一张披肩将她裹了起来,与她一道进了客栈。
“这是我估摸着她的身量买来的两身衣裳,林姑娘,你拿进去给她试一试,若是不合身我再拿着给她换去。”或许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缘故,如今林鸢除了林昭昭,并不愿意跟旁人说话,尤其是男子,徐冲体谅孩子的不容易,也没有进屋打扰。
“小姑娘如今叫做林鸢,徐冲大哥,我替孩子多谢你。”
徐冲连忙摆了摆手:“不过两身衣裳,不值什么,只是这里毕竟是北境,还得委屈林鸢姑娘先扮作你身边的奴隶,等到你带她回了南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明白的。”林昭昭虽然不愿林鸢再受奴隶之苦,但他们如今也是身不由己,林鸢这孩子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同她说的时候,她没有一丝不满,懂事的样子,让林昭昭看着更加心疼。
客栈准备了热水,供她们洗漱使用,林昭昭亲手洗净了林鸢的头发,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站在镜前的时候,林鸢颇有些不好意思,她瘦得过分,这些衣服还是不太合身,林昭昭摸了摸她的头:“等我们进了城,再给你买一身新的。”
林鸢虽然出身在北境,却说得一口流利的骧国语言,路上问过,她说骧国的奴隶,哪怕住在北戎人的屋檐下,却从未放弃过怀念故土,一代代的骧国遗民,都把骧国的语言传给了后人。
“这衣裳已经很好了,在北境,很少有奴隶能穿上合身的衣服。”
林鸢说得不错,徐冲也提醒过林昭昭,在北境,她必须收敛自己对林鸢的呵护,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普通奴隶,只有这样,她才能顺利地完成自己在北境的使命,平安地将林鸢带回南骧,如今一时的忍耐,是为了来日能给林鸢更好的生活。
“好吧,那你可要多吃一点饭,长出肉来,这衣服不就合身了。”
林鸢看着林昭昭,笑了一笑,这是她大难不死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虽然瘦小,可她模样清秀,笑起来很好看。
“师父,你是不是南骧人?”
林昭昭一愣,她的身份这一路都没有被识破,却让林鸢看穿:“你为何会做出如此猜测?”
“妈妈从小就说,我们在南方的同胞,总有一天会重返北境,将我们从这个地方救出去,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一个人向我伸出援手,即便是骧国奴隶,我不怪他们,大家都活得艰难,可你不仅救了我,还杀了北戎人,我想了想,你一定是来自南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