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含绎真怕她把自己闷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扯了扯被子。
他没扯动,被子下面传来一股力量,是景涟死死拉着被子不愿松开。
“我?是不是很不顾大?局啊。”景涟在被子下面瓮声?瓮气地?问,“父皇忙着朝事,我?还在这里哭哭啼啼,李进回去一说?,父皇忙碌之余还要担心。”
裴含绎微微俯身?,轻拍着被子,柔声?道:“怎么?会,你受了这样大?的惊吓,若是害怕到了极点还哭不出来,那?才是大?大?的糟糕。”
被子揭开一条缝隙,景涟泛红的眼眶露出来,哽咽着说?:“我?也不想哭的。”
从郑王府回宫前,她还盘算着要避开父皇,不去福宁殿,免得被父皇看出她有心事。
然而多年来父女天伦做不得假,实实在在受了一场生死关头的惊吓,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心思转瞬间不见踪影。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扑进父皇怀里哭一场,将遭受的惊吓和委屈尽数哭出来。
裴含绎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
下一刻他骤然僵住。
景涟扑进了他怀里。
泪水源源不断滴下来,浸透裴含绎披着的长袍,打湿他的中衣,温热的触感分外清晰。
她像一团柔软的云,又像一只皮毛温热的小动物,双臂环在裴含绎腰间,哭得那?样委屈,又那?样难过。
自己的身?世、遇刺的惊恐、不能宣之于口的委屈,以?及长久以?来累积的种种沉重心绪,都?在此刻尽数爆发出来。
裴含绎多年隐藏身?份,自幼极其警惕,入东宫后更是如此。
即使是知晓他身?世的怀贤怀贞,心腹亲信到了这等地?步,裴含绎依旧极少令他们近身?。
君臣之分、主仆之分、内外之分,几重压下来,可以?说?自裴含绎记事时起,就从没有和旁人保持过这样亲密的姿势。
本能之下,他险些直接将景涟掀开。
但这不行。
于大?义来说?,她是陈侯的女儿。
当年陈侯夫妇忠诚如斯,以?至于舍生?取义,他们忠于裴含绎的父亲,呕心沥血搭上性命,是为了保他的母亲与他们兄弟。
于私心来说?,裴含绎也并?不愿这样生?硬地?待她。
他并?不讨厌永乐公主,相反,他还很欣赏她。
也幸好景涟忙着伤心,否则早就察觉到太子妃异样的僵硬了。
裴含绎黛眉微蹙,思考着怎么?不动声?色地?将景涟从他怀里摘出去。
他到底是个年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