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心小院里,施宣铃一整晚都乐不可支,越无咎练完剑,洗完澡回来后,她还躺在床上眉开眼笑的,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这副模样搞得越无咎都摸不着头脑了,他坐到床边,好奇问道:“宣铃,你捡到钱了?”
“不不不,比捡钱还要开心一百倍的事情!”
施宣铃勾勾手,越无咎便顺从地贴了过去,他刚沐浴完,头还有些湿漉漉的,一张俊脸干净白皙,身上还散出清冽好闻的味道。
即便沦落到洗玉奴的地步,越无咎也没有自暴自弃,仍是认认真真地生活,不仅自己讲究,也将施宣铃照顾得妥妥当当。
施宣铃见他长仍带着湿意,便取了一方素净的手巾来,坐在床上一边替他擦拭着,一边凑到他耳边,笑眼弯弯道:
“世子我跟你说,那个欺负你的裴狗官今晚肯定睡不着了,我送了他一份大礼,有他好受的……”
帘幔摆动下,施宣铃吐气如兰,那贴近的双唇带着温热的气息,莫名弄得越无咎有些痒,他长睫微微一颤,却又乍然听到了“裴世溪”三个字,不由扭过头来,对上了施宣铃含笑的一双眼眸。
“为什么,你送了什么大礼给他?”越无咎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解。
施宣铃却是抿唇一笑,又凑近了越无咎,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那手腕上的铃铛似乎都感受到了主人欢喜不已的心情,晃动间出了清灵的响声。
“世子,你解气了一些吗?”
施宣铃说完,歪着脑袋,一双灵动的眼眸望着越无咎,茶色的瞳孔明亮灿然,仿佛做了好事,等待着家中大人夸赞的孩童般。
她伸出手,按在了少年温热的胸口处,“你这里,舒服了一些吗?”
越无咎胸膛起伏着,一颗心,忽然就跳得很快。
他这才明白施宣铃乐了一晚上是为了什么,他怔怔看着她,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施宣铃见他不说话,眨了眨眼,有些不安地轻声道:“世子,我知道,我这点捉弄人的小把戏,极其幼稚,你或许看不上,也根本不能真正消解你心中恨意,但……”
“但我总想为你做些什么,只要能让伤害过你的人稍稍吃些苦头,叫你心里多舒服一点点,我便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了。”
“世子,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能为你做得太少,又有很多顾虑,怕为你带来麻烦,只能使些这样的小手段,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做得更好……”
施宣铃越说声音越低沉:“我终究还是太渺小了,如果我能更厉害一些,能有无所不能的本事,可以替你抹去所有的伤痛,那该有多好。”
毕竟他经历的是亲族覆灭,家破人亡,他一心最想实现的便是复仇翻案,而她能做的,仅仅是让他的仇人,以及仇人养的雪狼……拉肚子。
一想到这些,施宣铃便忍不住低下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与内疚感。
“宣铃,你做的……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了。”
越无咎忽然按住了施宣铃贴在他胸口处的那只手,他定定望着她,眸光深深,却终究一语未,只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蓦然将她紧紧抱住了。
他垂下眼眸,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久久未动。
那略带着湿意的长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令她脖子缩了缩,清冽好闻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她想要动弹,却感觉他的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世子,你怎么了?”
施宣铃才问出口,却又怔住了,因为她已然察觉到了,脖颈处升起一阵温热氤氲的湿意,她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世子,你,你哭了吗?”
“没有。”
少年的声音闷闷传来。
施宣铃心里也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不去拆穿少年的逞强嘴硬,只用一双手也紧紧将他回抱住,任由他在她怀中无声无息地落泪。
她胸膛里也涌起一阵酸楚,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才深吸口气,喑哑着道:“宣铃,谢谢你。”
他贴在她耳边,喉头嘶哑,一字一句道:“你不用变得很厉害,也不用无所不能,你只需是你,只需一直是我的小铃铛就可以了。”
“尽管那些血海深仇我仍不能忘却,也永不会忘却,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所受的那些伤痛,也便没有那么……疼了。”
“我曾对你说过,我不信世间有永恒之事,世人皆会变,世事亦无常,可我不要你变,我想你一辈子都做我的小铃铛,好不好?”
“宣铃,不管前路如何,只求你别离开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