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蔡文姬指着自己的鼻子。
曹丕叹息道:“阿翁不惜一切财力物力将你从左贤王那里接回来,怜你的父亲没有别的子嗣,便精心为你挑选了董祀作为你的夫君。由此可见,你是阿翁心中的一只软肋。”
蔡文姬点点头,想起过去的艰辛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曹丕的神情变得神秘而又智慧。他说道:“只要蔡夫人明白了这一点,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蔡文姬又是一愣。
曹丕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的眼泪省着一点用,到阿翁的面前恐怕会需要更多。”
蔡文姬抬起头来,:“可我如何能见到丞相?”
曹丕背过身去,去看庭院里正开着的一丛深黄色的迎春花,此时的蔡文姬就像是众多迎春花中的一枝可怜兮兮的花朵,他心思静静,然后转过身来,对蔡文姬说道:“我答应你,让你见到阿翁。”他看着蔡文姬,认真地说道,“你照我说的办,你到了阿翁的面前,你要一边哭一边大声的说话,说说你的父亲同阿翁以前的交情,说说你受过的苦,然后你就吓唬他要去寻短见,就像真的要去寻死一样,听见没有?”
蔡文姬点了点头。她在草原上那么受尽屈辱的日子中都没有去寻死,虽然现在她与董祀琴瑟和谐,但是想到董祀会死,她也没有一丝想随着他去死的念头,因为她还要别的事情要做,父亲没有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如果她死了的话,父亲留下的那宝贵的书籍还有那琴艺该有何人继承呢?在那些荒废的日子中,蔡文姬没有任何死志,都是靠着传承父亲的遗志才活下来的,如今为了救下董祀,她只能按照曹丕所说的去做,“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很多妇人惯用的伎俩以使得男人们能够回心转意,以此男人便认为女子是心胸狭隘的,其实,依蔡文姬看来,男子才是最心胸狭隘的,男人三妻四妾,拈花惹草,他们的妻子却要用一颗宽容的心去包容,若是吃错耍性子便是市井泼妇所为;而女人要是心里稍稍偏向另外一个男人,她们的夫君却轻则休妻,重则便会将她们狠狠地打死。想比看来,男人显然要比女人心胸狭隘的多。
曹丕亦是沉吟着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很快便有人邀请你去铜雀台。”
蔡文姬由婢女引导着走出门去,门外的管家娘子早就等候多时了。她陪伴着蔡文姬离去,曹丕皱着眉头,透过夕阳下的微光看着飞在迎春花中的小飞虫们。
夕阳下的景色美丽非常。
玳瑁挽着曹丕的胳膊,穿过院子向后花园处走来。月亮门的两侧站着婢女,曹丕过去了,玳瑁连忙跟上去。
“你看那夕阳像不像刚升起来的太阳?”曹丕亲呢地挨近玳瑁,悄声说道,脸上是说不出的了兴奋和得意。
玳瑁听他把夕阳比作朝阳,知道他心里高兴,自己也不禁笑了,可是心中却仍是很沉重。她忍不住问曹丕:“阿翁真的会答应蔡夫人的请求吗?”
“……不知道。”
“那阿翁真的会杀了董祀吗?”
“……不知道。”
“阿翁的心思如此诡秘难测,要蔡夫人按照夫君所说的办法来做真的能使阿翁了却杀死董祀的心吗?阿翁并不愿意见蔡夫人,若是知道是你安排蔡夫人去闹的话,阿翁难免不会加罪于你,这样做,值得吗?”玳瑁与他一路分花拂柳,走至一片嫩绿的竹林中,她把之前蔡夫人所有的担心全数问回给了曹丕。
微风吹拂,竹竿摇摇,已是满眼的春天。
曹丕略一哂笑:“值得。因为她是阿翁最为看重的女子,是天下人眼中的才女。我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一旦时机成熟,我要拉拢彰弟,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助我登上世子之位。”他说着,眼睛中渐渐流露出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欲望,说到最后的目的,他不禁自信地拍了拍握着玳瑁的手的手掌。
可是,玳瑁却对曹彰不是很信任:“夫君的彰弟难道就对世子之位没有野心吗?他……靠得住吗?”换句话说,曹彰会帮助曹丕吗?
曹丕笑了笑:“一定能,因为在他确信自己已经不在阿翁属意的世子人选之中后,他必须要选择一个人来依靠,而我又很能断定他一定会倒向我。”
曹丕说罢,放慢脚步,让玳瑁得以跟上来。
玳瑁看他那自信地模样也不再质疑,想起曹丕刚才答应蔡夫人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夫君打算如何让蔡夫人见到阿翁?”
曹丕双手环抱在胸前,用深思的神情看着玳瑁:“这要靠你的手段了,我需要我的夫人助我一臂之力呀。明日,母亲邀请府中女眷前去铜雀台游览,你可让蔡夫人打扮成婢女的模样与你同行。”
玳瑁哼了一声,故意说道:“母亲邀请的是甄夫人,并没有我在内,带蔡夫人进铜雀台应该由甄夫人带着去,为什么不是她?甄夫人可是名正言顺的,又受母亲和阿翁的喜爱,即使是事发了也不会对她过多苛责的。”
曹丕哈哈大笑:“甄姬哪会做这样的事,她一向矜持端庄,夫人,她哪里应付得了这种场面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矜持端庄了?”玳瑁将目光转向别处,悠悠地说道,她说着,将身子背过,心里直发笑。
“我哪有这个意思?你若是不矜持端庄的话,我何苦如今才得你做我的夫人,假如我是假的——”曹丕立刻急了,脑子里搜肠刮肚的想一些好话来夸赞她。
玳瑁低头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胸膛:“和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给急的。”
“我就知道,你能帮我。”曹丕对玳瑁说道。
为了曹丕,亦是为了蔡文姬,玳瑁下定了决心,她像是说给曹丕听得,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从抹着香浸胭脂的嘴唇中吐出了几个字:“去就去,我倒要看看阿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转过身来,将脑袋贴在曹丕的胸膛上,“让夫君你这么每日战战兢兢,唯恐会受到他的叱责。”
曹丕握着她的手,拉她入怀:“夫人,让蔡夫人在铜雀台哭闹的时候,不要把我们扯进去,明白吗?”
玳瑁听了不说一句话,只是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而后分开,他们望着远处降落未落的夕阳,曹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