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又叫“出山”,田福管家早已经请好了附近清莲山上的有道修士,充作阴阳先生,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定了吉时,叫做“开殃榜”。
清莲山上的青花观来的阴阳先生,还告诉他们,出殡之前,先要“辞灵”。
先装“馅食罐”,就是把最后一次祭奠的饭食装在瓷罐里,出殡时,由大儿媳妇抱着,最后埋在棺材前头。
可……老田家没有大儿媳妇啊!
装馅食罐,我来
“我来。”田浩主动站了出来:“不孝子尚未成亲,哪儿来的大儿媳妇?父亲母亲的口味,谁有我这做孩儿的最清楚?所以,这馅食罐,我亲自来装。”
“孝子啊!”
“这孩子太可怜了。”
“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前来观礼送别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地官员,摄于定国公府的威压,谁都不敢放肆。
丁洋虽然也会是披麻戴孝的样子,但是他那着急的长相,还挺有震慑力,门外五十个亲兵,都腰扎白布,一身黑衣,但腰上不止是有孝布,还挂着刀子呢,背后背着弓箭,跨上还有箭囊,哪怕是这样的情景里,也跟“哀伤”不占边儿,反倒是一个个彪悍的不得了,谁都不敢惹的架势。
所以一个个虽然因为参加的是丧礼,而不能笑容满面的样子,但是口口声声都是说的好话,夸赞田浩。
天大地大,一个“孝”字最大。
而田浩呢,心里也是十分激动的……他觉得大概原主的情绪还在,要想顺顺利利,就要先了断这份尘缘。
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他也要为此负责,起码要尽孝……左右不过是一锤子买卖了。
按照这身体原主的记忆,田浩跪坐在棺椁前,拿着馅食罐,往里头装各色点心,其实就是摆放在棺椁前供桌上的祭品。
都是江南这边传统的点心。
“父亲生前爱喝茶,甜配绿,酸配红,瓜子配乌龙,父亲,儿子给您带上金桔蜜饯酸枣糕,花生瓜子小核桃,您在那边,想喝什么茶,就搭配什么茶点。”田浩往馅食罐子里装了几颗金桔蜜饯,两块酸枣糕,又抓了一把花生和瓜子,以及焦香小核桃:“母亲平日里最爱吃桂花糕,荷花酥,儿子也给您装一些,还有您喜欢的玫瑰花露。”
其他的好说,玫瑰花露,还是定国公府送来的好东西呢,在田浩看来,这就是玫瑰花做成的花酱,吃的时候,舀一勺出来,用温开水冲一下,搅拌均匀,晾一会儿就能入口喝了,据说喝一口,满嘴花香,很受高门女眷的欢迎。
只是这个东西,属于贡品,在大兴城里都少见,何况是江南地区了。
田丁氏也只有那么一瓶,平日里是宝贝得不得了,只给丈夫儿子喝了一回,然后就都自己留着了。
那瓶子是个小巧玲珑的半透明绿色玻璃瓶,里头装着半下子的玫瑰花露,上头还贴着黄色的封……这是贡品,皇帝赏赐给了定国公府的国公太夫人一打,就是六瓶。
老太太心疼女儿,过年的时候,派人千里迢迢的送年礼的时候,就带了两瓶给她。
如今就剩下这半瓶了。
田浩二话不说,就把这半瓶直接装进了馅食罐里。
看的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贡品啊!光是那贡品样式的琉璃瓶子就价值不菲,看来这田家少爷,真的是伤心了,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给母亲装进了馅食罐。
装好了这么一个大的馅食罐,田浩就自己抱着。
可他还有事儿要做。
装好了馅食罐,接下来就是“扫材”,即把棺材头抬起,孝子放些铜钱在棺下,然后用新笤帚、簸箕扫棺盖上面的浮土,倒在床底下,取“捎财起官”的意思。
也是想让逝去的先人,能保佑后代,兴旺发达。
可田浩抱着馅食罐呢,那罐子因为是给夫妻俩一起用的,故而比单人用的馅食罐大了很多,田浩又瘦小,身体还不好,纸片人儿一样,抱着那么大一个罐子,已经很吃力了,如何能“扫材”?
其他人也没资格替他。
丁洋一看,立刻上前,伸手单独拎了田浩怀里的馅食罐:“我是姑母的亲侄儿,我替你拿着,你去扫材吧,我们兄弟不分彼此。”
田浩抹了把脸:“谢谢六表哥。”
可怜啊,他一个人,要主持这么复杂的葬礼,还真不容易。
丁洋说的也是事实,且没人反对,这位六少将军,可真是个煞星,前两天送去牢房里的几个老头儿,已经有一半死在了牢房里,剩下的他不发话,谁也不敢放人,也不敢让人探视。
原来一直漠不关心田家的官员,也有两个被他直接叫人打断了腿,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他,反正现在没人敢跟他反着干。
繁琐的出殡
田浩拿着新的扫帚,扫了棺材上,轻微的灰尘。
有些难过的想哭,他也真的流泪了,只是性格倔强,不肯发出声,无声的眼泪,更让人心里不好受。
“礼……成!”有礼仪先生在一边指导他还要做什么。
这里的出殡的程序很复杂,并不是扫材完了就起棺走人,尤其是田家乃是官宦之家,又是夫妻俩骤然横死,这就更麻烦了。
按照这个时期的风俗规定,在灵堂里,装好了馅食罐之后,就撤走所有的东西,只留下棺椁在,然后要先转棺,将棺材移出门外,再抬起棺材头,备好祭祀用口,由礼仪生主持各种礼仪,丧主,也就是田浩,需要跪啊拜的,礼生读完祭文后,由僧道引导孝男教妇“旋棺”,可老田家只有田浩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