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去千篆宗。”段宝银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去乘元宗好了,师兄,我会想你的。”
段宝令嗤道:“一点诚意都没有,等到时候进了千篆宗,还记得自己有个师兄就不错了。”
“肯定会记得。”段宝银说,“不过师兄,等我进了千篆宗,可能会有新的师兄,为了分清楚,可能得把你们排个号——你想当几师兄?”
段宝令一怔,随即冷笑道:“什么别的师兄,宝宝,你是鬼道家的人,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师兄。别以为进了千篆宗就从此就是干干净净的仙门中人了,骗骗师兄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
段宝银默默觑了他一眼。
前段时间跟她还在那装温柔,现在好了,一知道两人要分别了,直接原形毕露了。
他要去的还是乘元宗。
前世五大宗里最麻烦的就是乘元宗,外边看起来是风光无两,其实内部全是问题,藏了不知道多少堕魔,后来堕魔也是借乘元宗的势才闹起来的。
不过这可不比丰雪镇,段宝银现在还没有办法提醒段宝令,毕竟这事太严重,牵扯太大,一旦处理不好,潜伏在乘元宗的堕魔还不知道会搅出什么风波来。
另外,这也不该是现在的她能未卜先知的事情,说多错多,在不确定段宝令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于是她没有继续和段宝令讨论乘元宗的事情,只是道:“师兄,你说得对,我们的确不是干干净净的仙门中人,只要被别人发现我们修习过鬼道,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是师父,都不会好过。”
她顿了顿,抬眸直直看向段宝令:“所以师兄,我想要你的承诺。”
段宝令端详她片刻:“什么承诺?”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倾尽全力保守我们共同的秘密。在这一点上,我们永远是利益共同体。”段宝银道,“师兄,能做到吗?”
她不等段宝令回应,又强调一遍:“是任何事情,就算我们师兄妹反目成仇,或者其中一人已经死去,这个承诺也依然生效。我们可以让师父来做证人。”
在旁边聆听的师父的脸色也十分肃穆,他知道段宝银没有在开玩笑。他道:“能成为你们的证人,为师自然是乐意之至。”
“如何,师兄?”段宝银盯着他的双眼,伸出一只手,做出拉勾的姿势,“你敢许下这个承诺么?”
“这有何难。”段宝令也比出拉勾的手势,小拇指与对方的绕在一起,“我许下我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保守秘密,为此,我将倾尽全力。”
说完,他手上用力,将段宝银的手往自己这边带得与自己的靠拢了些,再倾斜拇指,跟她的拇指贴在一起:“说好了。”
“说好了。”段宝银也道,心中松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看来,段宝令也知道,他们私下里怎么斗不要紧,最重要的是鬼道的秘密不能暴露出去,否则他们谁也别想好过。在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可以达成一致。
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所有弟子的身份他们都查得很严。”段宝银放下手,后退半步跟段宝令保持距离,“获得入宗门的资格之后,我们要小心些了。”
师父道:“从一开始就要找好假身份,不要等到大选之后。”
“身份必须无懈可击,最好的办法就是确有其人,但已查无此人。”段宝令笑了笑,“怎么样,宝宝,有思路了没?”
段宝银咬了咬唇,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找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替代此人,再彻底成为这个人。
如果一切顺利,她就可以成功混进千篆宗,没人能查得到她真实的来历,在所有人眼里,她都会是个干干净净的身份。
至于段宝令那边
现在要动他,无异于蜉蝣撼树。
但是段宝银不急,她现在首要的目的是借着仙门学习法术,提升自己,获取更多人的信任。
更何况段宝令相比起自己,有一个非常明显、而且难以弥补的缺陷。
她天生八字全阴,段宝令却不是。在这一点上,就注定了在鬼道一事上,她能比段宝令走得更远。
段宝银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握紧了,指甲微微陷入掌心的皮肉中。
她从没忘记要找前世害死自己的凶手,如果此人真是段宝令,如果段宝令以后真的跟自己反目成仇,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赢段宝令。
接下来的半个月,师徒三人仔仔细细地将整个长白山查了至少十几遍,将十几年来这里的生活痕迹尽数抹去。
段宝银还找到了一些以前莫名其妙遗失的东西。
比如挂在树上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发带,比如草丛里破了一个洞的拨浪鼓,再比如一张用画笔涂了三个小人、皱巴巴团在一起的纸条。
不知道师父之前给自己的那个小木盒子里装了什么,带去千篆宗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段宝银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它留在长白山。反正有需要的话,再回来取就是了。
距离仙门大选还有十几天的时候,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师父搭建的那几个小屋被拆除,木板和其余不需要的杂物一起被运到了山下卖掉。段宝银收集云杉和白桦的种子,播种在空旷的地上,种子生根发芽,已经冒出芽尖。
杂草很争气地疯长,赶在她离开长白山之前,就已经在山坡上郁郁葱葱地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