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七)
◎云飞翎◎
阴魂不散。
凌月近日深有体会,她扣在江凌安腰间的手指僵硬而寒冷,动弹不得。视线与江凌安交错,眸似秋水带着点点祈求。
江凌安哪里能瞧得出她神色间暗藏的深意,抬手轻轻将凌月从身上拨开。
“云大夫,凌月在我这里。”江凌安推开门,将云飞翼让进营帐。
云飞翼早已察觉凌月对江凌安的依赖与旁人不同,知她不敢在江凌安面前造次。
“凌月,疗毒定是很疼的。苦口良药利于病,疗毒亦是这般道理。总不能因着疼痛,便放任蛊毒留存于体内。”
云飞翼走近几步,继续耐心劝道:“你是知道的,若蛊毒在你体内停留的时日渐长,深入骨髓后神识俱损,是迟早的事。”
好一番良言相劝,当真闻者落泪,凌月不禁腹诽。
凌月珠泪横流,抽噎不已,陪着云飞翼演戏,独有营帐内唯一的看客当了真。
“云大夫,我知道的,可真的太疼了,我……”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江凌安瞧着眼前的景况,犹如大夫与惧怕施针的患者之间的较量。
“凌月,咱们忍一忍可好?正如云大夫所言,趁早祛除蛊毒为妙。想必你不愿有朝一日变得痴痴傻傻,不认得我了吧?”江凌安轻言宽慰道。
云飞翼抹去要害,而在江凌安面前将疗毒的利弊详尽道来。
凌月受苦楚有口难言,江凌安此番言辞更叫她无从反驳。
再者,她更惧来日沦为无知傀儡,任由云飞翼操控。亦不知人性会如何沦丧,做出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云大夫,我们回去疗毒吧,我再不逃了。”
凌月内心满是对欺瞒江凌安的深深愧疚,勉力压下心中波澜,随云飞翼回了营帐。
“殿下,你方才跑去江凌安营帐,是什么目的?”云飞翼甫一关上营帐门,遂出声质问,视线似火燎一般钉住凌月。
“是打算告诉他——我的身份,还是你的身份?”言及于此,他嗤笑一声,“你可是忘了?你同我一样,见不得光啊!”
今日这一番折腾,凌月究竟认清了现实。既然她无法向江凌安言明当前的处境,便只能佯作屈服,伺机而动。
留着一条命,何愁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今她得知黔朝王庭掌权者的恶行,更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王虽已身故,四王叔却王权在握。
凌月身心俱寒,愤懑而心寒。父王与王叔竟为达目的,罔顾他人性命。
黔宁王已逝,然云飞翼在世上一日,定会有无数黔成王继而被他引诱,黔朝百姓终难安宁。年深月久,恐危及天下百姓。
凌月念及于此,遂向云飞翼服软,“云飞翼,方才是我一时冲动,实属愚蠢。除了与你合作,我别无他法。”
她满面懊悔之意,不由的满眼又垂下珠泪来。
“正如你之前所言,我是受控的傀儡,你为我疗毒。然两者之间却是相悖的,若我体内的蛊毒除尽,便不能算作完美。你扬言为我疗毒,不过虚言,你从未打算祛除我身上的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