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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然而,她如今从惊云山庄逃走,待云鹤祥老先生察觉其中异样……

是了,云飞翼莫名葬身于烈焰之中,曾借住于山庄的黔朝质子离奇失踪,稍留有几分正常思维的人亦会想通其间缘由——质子身份被威胁,杀人灭口之后连夜潜逃。

凌月心下思忖道:依着云鹤祥老先生的精明心思,早晚会猜出她若欲逃离昀京城、离开荣朝境内,无疑会盗走惊云山庄暗室内的通行玉令。

再因着云鹤祥在荣朝境内的庞大关系网,惊云山庄本就是一处民间情报机构,以云鹤祥的能耐,再配合荣朝朝庭,捉住自己只是时日问题。

“凌月。”阿兰掀开帘子探进头来,“你能和我说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阿兰这些时日带着凌月日夜兼程,方得以片刻安稳,二人在倪家村这处农舍已住了三日,其间凌月清醒的光景屈指可数,时而陷入昏睡或是梦魇之中。阿兰自是悉心照料,按时为她盥洗更衣。

凌月自觉出于情理,理应大致告知一二。此刻阿兰主动提及,她亦无隐瞒之意,“阿兰姐,前些时日,我随大……”

“大将军”三个字倏尔顿在唇齿间,凌月心尖一颤,她于江凌安跟前那番装模作样——因身中蛊毒而记忆俱损,对自己的身份毫不知情。

哪怕江凌安曾柔声细语同她表示——并不会因着她是黔朝那位卿谣殿下而对她差别对待,更无可能将她交出去遭受牢狱之灾。

凌月毅然牢记初衷——她决不可让任何人有机会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让他人对自己假装失忆一事心生怀疑。

然云飞翼是个例外,他一路寻觅凌月的行踪,凌月在他眼里毫无隐秘可言。幸而云飞翼无意掺和朝堂事宜,亦未曾将她记忆并无受损一事捅出去——叫云鹤祥、云飞翎知情。

因此,除却云飞翼,其余人或怀疑或确认她就是黔朝送往荣朝、却于途中潜逃的那名质子,亦无从得知凌月对个中缘由心如明镜,只是佯作记忆全无。

江凌安——江凌安必然也心存疑虑,凌月曾数次在他脸上、眸中察觉到质疑的情绪。

然凌月心下笃定——江凌安虽怀疑她并未丧失记忆,亦确信她正是那逃走的质子,却仍对她百般妥协,万分细致、怜爱。

即便如他所言——他将凌月当作女儿般照料,凌月心下亦感到动容而熨贴。

如今光景,‘她为护自己身份而诛云飞翼灭口,遂盗走通行玉令,纵火烧了惊云山庄消灭证据。’这一消息倘若传至凌州大营,江凌安又会如何看她?

凌州战事吃紧,江凌安势必全身心扑在军务上。凌月心中倏尔生出一抹愧疚之色,她也曾问过自己——当初江凌安难得真情流露,提及未必会将她绑了交与皇帝任其处置,她何不顺势承认,以求心安呢?

依她对江凌安的了解,即便她坦诚承认真实身份,江凌安对她的态度亦不会因此变得疏离冷淡。

凌月事后数次思及此事,常于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际,或蛊毒发作、身心遭受侵蚀痛苦难耐时……

那日,她瞧着江凌安面露痛楚,卧于床榻,心中倏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情愫,须臾之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凌月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脏在喉间怦怦直跳,一股炽热的异样之感自腹部涌起。

在那一刻,凌月倏然明了自己为何不将处境如实告知江凌安。

其中缘由,便是她心中那一点点不便言明的私心,凌月内心早已对江凌安萌生出一丝非分之想,她不甘于只是众人口中江凌安的养女。

昔日,在那边塞的风沙漫卷之地,凌月曾对江凌安面露天真,言辞却极为认真,“待我长大了嫁与你。”

如今她心神清明,坦然承认自己当日所言并非童言无忌。?

、镜中花(九)

◎假作真时真亦假◎

“那日,我随大将军进宫赴宫宴,正值阿越国使团前来朝献宝。”凌月声线微弱,接续着前言,“那阿越国使臣当众指认我是黔朝送往荣朝为质的卿谣公主,而他们所献的‘宝物’,正是我。”

她目光微凝,注视阿兰,继续道:“我也不知这话从何而来,皇帝心生疑虑,云飞翼又追来惊云山庄寻我。我恐惧不已,便生出逃跑之意,却不料再度被他捉住。拉扯中他突然行为癫狂,遂用蜡烛点燃衣襟。至今我仍夜夜噩梦缠身,常见他在我眼前——活生生化作灰烬。”

阿兰闻得此话,眉梢染上一抹细微的疑云,然并未追问凌月,只稍作安抚,“凌月,你也别再过多思虑此事,如今这般光景,你的身体不宜继续赶路。我们暂且在此处住下,待身体好转再作打算。”

“阿兰姐,万一我真是他们口中所言的那名黔朝质子,又该如何呢?”

凌月见阿兰并不多问,亦未曾对她的身份提出质疑,她心下疑惑之心渐生,探究之意不减。遂思忖道:不论阿兰出于何种心态,至少在她囿于危难之际,是阿兰默然陪伴、带她逃命。

阿兰莞尔一笑,肤胜霜雪,眉眼如画。昔日于凌州大营,阿兰的容貌掩于粗布麻衣之下,仅略见清秀;后至昀京,凌月方觉阿兰容光焕发,身姿袅娜,行动间更显脱俗。

凌月愈觉阿兰身上透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那分熟悉并非因二人于凌州大营朝夕相处而生,然凌月也道不明个中缘由,只莫名觉得亲切异常。

“凌月,不论你身份如何,于我心中,你便是与我无异,皆是大将军带回军营的孤苦之人,这份情谊——自然与他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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