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鬼终于走了,江夏大大松了口气,他挪动着小步子把玻璃杯和空盘放进洗碗机里,目光落在客厅沙发上,之前闻晦坐过,垫子凹下去一个浅浅的坑。
江夏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然后歪在沙发的另一头,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打开微信,第一眼就看到了被置顶的顾一凡。
顾一凡这个人说实话某些方面其实挺无趣的,比如现在年轻人取网名大多五花八门,天马行空,像什么稻美海汁啦,猫之使徒·哮喘征服者·被光选中的人啦等等。
再不济也有年纪大走朴实无华风的,喜上眉梢啦,团团圆圆啦,大海啦,天空啦,偏顾一凡连个网名都懒得取,就叫顾一凡。
而且也没有设置头像,直接空白一片,像个随时可能被弃用的小号,但江夏全都忍了,谁让他喜欢人家呢。
江夏想了想,点开那片空白,打算看看顾一凡的朋友圈,他心底还在奢望昨天那场失败的表白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点不进顾一凡的朋友圈了。
屏蔽了?
不对,屏蔽也应该能点进去。
江夏心里一慌,回到聊天界面飞快给顾一凡发了个小奶猫哭泣的表情包。
[顾一凡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江夏:……绝望它淹没了我。
江夏难过极了,和每个失恋的青春期男孩子一样,他把头埋在沙发靠背里,又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自欺欺人地试图掩盖自己的哭泣。
“昨日晚八点二十分,我市出现了罕见的月全食现象,持续时间约三个小时……”
本地午间新闻的主持人机械地念着广播稿,江夏哭得累了,擦擦眼泪在这样的背景音里继续翻微信。
他狠狠心,礼尚往来,挺想把顾一凡也删了的,犹豫半晌终究没下得去手,往下一滑,滑到好几条来自高中同学的生日祝福。
作为一个漂亮学霸,江夏从小到大在学校里的人缘一直很不错,而且和有些孤傲的顾一凡不同,江夏脾气好,性格软,谁都愿意跟他玩儿,高中三年收到过不少情书,有女生写的,也有男生写的。
江夏十分耐心地一条条回复表示感谢。
把所有生日祝福都感谢了一遍以后,还剩下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江教授”,另一条来自“江教授的宝”。
前者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短短两句话:儿子,生日快乐!礼物寄到门卫了,注意查收。
后者的更简单,只有五个字加俩标点:夏夏,对不起。
江夏趴在沙发上盯着这两条信息看了又看,江教授是他爸,江教授的宝是他妈。
他爸江淮民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物理教授,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帅,又有才,他在台上讲课,底下有一大半儿听众不是他班上的,还都是女学生。
江夏他妈汪茹就是其中之一。
彼时汪茹是艺术学院音乐系出了名的气质女神,不但长得漂亮,还弹得一手好钢琴。
江淮民的课她虽然听不懂,但每次都很积极地坐第一排,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老师看。
一看两看三看,就看到江老师心里去了。
那时候大学校园不像现在这么开放,规定老师和学生不能谈恋爱,江淮民就算有点好吃的也只能偷偷摸摸找机会送去给心上人。
汪茹也一样,有次织了条毛线围巾还要寄同城快递,快递小哥看看发件地址又看看收件地址,心想你们大学生真会玩。
两人搞了三年地下情,等汪茹毕业了才修成正果结婚,没多久就有了江夏。
总的来说,过程是曲折的,成果是喜人的,婚后的江淮民和汪茹好得蜜里调油,出门都要互送一个上班吻,被喂了十八年狗粮的江夏一直以为他父母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
直到那天晚上江夏在书房复习功课,听见主卧传来汪茹歇斯底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