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冰流还能再说些什么,不过认下罢了。
“属下无能,请右司副责罚。”
右司副剔了剔自己的指甲,看也不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事严重,左司副还有我,还有四位阁主商议过后,才会给你定下惩罚。你且在那间屋子里闭门思过吧,有消息自会通知你。”
于是冰流又回到了那间小屋,日升日落两个来回,房门再度打开,这次是左司副有请。
冰流来到秋爽斋,左司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告诉她:“冰流啊,你如今被降作二等暗探了。”
二等暗探就二等暗探吧,她如今倒是没有十分在意这个结果。
一直以来,左司副比起右司副都更像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上司与长辈,对待他们这班功绩颇丰的顶级阴司使更是向来和善,有不敢问右司副的事,冰流打算从左司副这里探听一番。
于是她亦劈头盖脸的问道:“让我去杀曲韶,究竟是右司副的主意,还是你们共同的主意?”
被她这般质问,左司副面上有些挂不住,沉声道:“咳,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冰流反问道:“怎么,二等暗探就不能向左司副大人询问了?”
她只是想死个明白。她认为自己在去泾阳前,到底还算是左司副眼中的得力属下,这次整个任务都云里雾里,还害她连降四等,他应该给她个明白。
左司副似是纠结了一小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起初,我是应承了曲韶,若她取回凤冠,便放她自由的。可后来人已经放出去后,右司副觉得不妥,上报给了司首。曲韶到底为阴者司组太多绝密的事情,我们商讨了一日,终究还是觉得放她出去,风险太大。”
此事竟果真是司首的主意。
虽然冰流早对阴者司是怎样一片绝情地早就有所认知,但将那个断人活路的上位者与救自己出教坊的长者形象联系起来,还是有些难。
左司副又道:“曲韶叛逃这事,在司内自然是要低调处理,也不好发明文出来,右司副便揽了挑人的活,你当时闲在司中,又是少有的能与曲韶势均力敌的阴司使,派你去,虽不是我的主意,但也算合情合理。”
冰流听出左司副话语中的无奈,定是因为先前他给曲韶开活路的决断令司首不满。便不让他插手后续补救的事情了。
于是她道:“大人熟悉各位阴司使的本事,如果是大人挑人,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那样的话,曲韶才真是必死无疑了。
左司副又叹了口气,悉心劝道:“至于对你的惩罚,我是觉得有些过重了。但你要明白,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我懂的。”冰流皱眉,勉强答应。
她明白,右司副好强又刻薄,一手主持的一桩工作因为她的失误而不能圆满收尾,自己若不被重罚,恐怕她往后会给自己使绊子。
左司副见她听话了,又笑道:“这些日子,你且跟着别的阴司使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任务,就当是放假了吧。”
冰流听了,拳头又硬了起来。
她也是从刀山火海爬过来,九死一生才成为顶级阴司使的,如今却要听往日的同级甚至下级号令指挥?!
左司副却没看出她在愤怒,还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到底你的任务还都是本司副安排的,带你的阴司使必定随和好说话,断不会使你难堪。”
冰流咬咬牙,勉强信了左司副的鬼话。
永安宁
那日自左司副处出来,冰流终于被放回了星云阁。
她被降级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鄙夷的、嘲笑的、安慰的、看热闹的一窝蜂涌上来,却又都被她那张死人脸吓退,全当无事发生。
唯有白阁主满脸为难的凑过来,告诉冰流,她的东西如今已经挪去二等暗探的住处了。
二等暗探自然比不上顶级阴司使的待遇,没有独立的居处,一般都是二人共住。
“二等暗探那边就剩一件屋子,上个月刚升上来的一个小姑娘独住,你到底是我们星云阁的顶梁柱,又是新伤旧伤的,我看不如让那小姑娘先搬回三等那,让你一人独住吧?”
白阁主一味说着体贴下属的话,但心中主要还是怕冰流脾气不好,倘若吓坏了同住的后起之秀可怎么办。
冰流一口回绝,“不必,都搬过去了,何必再搞特殊。”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然开始愈合,也就不必再劳烦戚婆婆。连莺一心要送她去二等暗探住的院子,那个她已经数年未曾踏足的地方。
冰流边走边问:“我被关的这几天,司中有什么新鲜事么?”
连莺道:“也没什么,上司们都忙着商讨你的事,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只会惊叹,原来真的有人能将那顶凤冠取了出来。”
冰流又问道:“你们见到那顶凤冠了么?”
连莺道:“没有,这样要紧的东西,自然是验过之后便由司首亲自送入宫廷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这次皇帝虽然得到了凤冠,依然不能如愿用它来安抚皇后。”
冰流问道:“因为塔榻了吗?”
连莺轻笑道:“当然,事情闹得太大,街谈巷议,人声鼎沸,纵然是皇帝,也要顾忌名声不是?听说他已经决定将凤冠低调转赠他人了。”
“赠与谁?”
“珹王世子快成婚了,大约是要赠予他的世子妃了。”
冰流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连莺未曾察觉异样,尚在安慰她:“这次啊,也算是你倒霉。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至多用个大半年,也就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