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表面上没什么触动,因为李藏所说,本也是他们二人的共识。
他渐渐地接受了她要再次投身险境的事实,这一次是为了天下苍生。
李衡又问:“那你呢?也去屠阳?”
“不是说现在要与北瓯联合行动还是有困难?我打算回平城一趟。”
李衡终于侧目,惊讶,“你去北瓯?”
“噢,你没听说吧,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李藏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左右环顾无人,才打算勉强透露一些,没想到直接被李衡抢白。
“你是温度皇后的头生子,是在北瓯官方的记载中,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早殇的十皇子。”
就算没听说过,经历上次那一场挟持皇帝的风波,李衡又怎会不尽心去查?
李藏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笑道:“你太抬举我了,在官方记载中我是早殇的皇子,现实中却是一直活着的私生子。”
李衡倒是更加不解于他的决定,北瓯皇帝尚在悬赏他的人头,纵然躲过了上一次,这一次回去是否还是过于冒险?
不过转念一想,温都皇后如今执掌朝政,已经近乎与她的皇帝夫君平起平坐,上次刑房还她还有心派人相救,想来李藏去了平城,也自有渠道可以与他久未相见的血亲联系。
他是最清楚聂禛的计划的,比起派去的那些只能递送书信的使者,自然是更合适的人选。
只是
李衡又问他,“去了,不一定能顺利脱身吧?”
“哈,确实,我也不确定到时会是什么情况。”李藏扭过头看他,“所以,她现在没有亲自来告别,也许是回来还能与你相逢呢?”
“不要讲这种拙劣的笑话。”李衡说完这句,便走到了稍远处,同一直侍立在那里的雍叔说了两句话。
不一会儿,雍叔回来,交给他什么东西。
李衡结果,转交给了李藏,“这是新拿到的图纸,告诉她,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尽快联络,你也是。”
弑父
李藏向李衡辞别后,同冰流一路低调而快速地出了城门。
期间,他们只是分享了图纸,简短地探讨了数句。如果这图纸是真,那这上面标注的那个最终日期,确实不允许他们再多说什么。
到了城门外,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候,随后李藏就要北上回到久违的家乡,而冰流则要奔赴被迷雾笼罩的翔庆。
道别,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道别的,但李藏还是觉得该最后嘱咐一句。
“如果事成之后,我没去翔庆或者屠阳找你,那就是我被困在平城,那”
冰流早有预料的等在这里似的,淡淡道:“如果你被困在平城,我不免要多走一遭。不要心存侥幸。”
她转过头来望向他,似是在警告,如果他自己不努力脱困,待到她去平城的话,场面恐怕不会十分好看。
李藏愣了片刻,他方才明明只是想同她确认会和的地点,此时倒哑口无,支吾了一阵,才问道:“啊?你是不是偷听我们的对话”
“你们的对话,又有什么需要保密的吗?”境况掉了个个时,冰流才有资格指责李藏的双重标准。
李藏嘀咕道:“倒也不需要保密,但是偷听别人讲话,这是人品的问题”
冰流自然不会听他这些胡乱语,只是自顾自地揽过他的脖子靠了一靠,留下最后的嘱托,“保护好自己。”
随后便不回头地踏上久违的独自旅途。
从前在执行任务时,她总是一个人,可那时的路上,她往往不想许多事情对抗梦魇已经令她足够疲惫,更何况那些回忆也会在她清醒时随时涌入脑海。
现在,那仿佛都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每日奔波,她疲累到夜间几乎不再有梦。
她沿着堑江一路向上游而行,时而策马时而登舟,在沿途的几座驿馆里接收影卫留下的消息。
直到翔庆段堑江之前,影卫都没有在河道附近探查到异常情况。
按照图纸指示,大量的炸药,应该都被布置在了临近屠阳的那处河流拐点。
屠阳城苦于干旱多年,城中有精通水利学的工匠,只是研究多年,一直没能得到南晋的支持开挖水渠罢了。
定是他们帮助聂禛选定,只专攻河道的这一处,若成功,就足以令这片大地就此变天。
待到了光州时,她听说了对岸北瓯军队连夜拔营疾行的新闻。虽然还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但冰流姑且认为这是李藏已经在平城发挥了他的效用。
尽管朝廷禁军、影卫,都不会将堑江之危透露给百姓,然而冰流走过了半程的平静,抵达翔庆后,还是感受到了不同的紧张氛围。
军队频频在城中走动,夜里又添了宵禁,听说不远处的江堤上,到了深夜时常灯火通明吵嚷不休。
官府给不出个解释,谣甚嚣尘上,有人猜测是江堤出了问题,还有说是北瓯军队即将渡江抢掠,更有荒唐离谱者,说江水中出现了水怪,军队就快顶不住了,很快水怪就会上岸把所有人都吃了。
粮店里的面近来涨了高价,家中有亲友在外地的居民也纷纷排队收拾细软出城,一时间城内又平添了许多混乱。
冰流与小庄会和时,小庄和他带领的几个人,皆已经是浑身泥水,精疲力竭的状态。
几个人同冰流合计了一番,目前翔庆府内是什么情况,发现了多少处河道点位被动了手脚,抓了多少埋下炸药的人,又有多少地方还待解决。
小庄最后信誓旦旦地点头,“预计最晚到三天后,翔庆府内所有预埋炸药都能被销毁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