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形,中心对称,分支规整而井然,像是过年剪的窗花。
“要不要?”秦问川再度笑着问。
……幼稚。
淮南月在心里这么评价着,大概是不想扫人兴吧,还是点点头。
结果那只托着雪花的手并没有往前送,而是五指合拢,松松垂落下去。
淮南月挑眉看向手的主人,秦问川也往她脸上瞧。
视线相撞。
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直到又一阵风夹杂着雪花往光秃秃的树下顺过来,淮南月才问:“等很久了?”
“没。我也刚出来。”秦问川笑着说,“有个丫鬟有点难缠,被她追了一阵。”
她说着,伸了个懒腰,从树干上直起身,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咱们那大奶奶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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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果不其然又在跳舞。
原来不是梦
跳舞的是假李纨。
她上半身依旧穿着青缎背心,下边依旧穿着一条很薄的石榴裙,在院子里的红梅树下蹁跹旋转。
假李纨梳着小辫,树干上挂着的琉璃灯将周围一片映得轮廓分明,包括她那张涂着脂粉的、鲜亮而明媚的脸。
她转得越来越快了,昂头迎着风雪,发丝滞空,钗环响叮当。
淮南月一直在想,李纨最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梅花枝——庭院里树上长了一大片,她要是喜欢,随时可去采,不必说丢了。
不是钗环首饰——李纨终日别着一根素钗,各色金银首饰她都有,锁在某个箱子里,不见她戴。
不是某本日记、某副画卷——她书房里其实堆着好些,淮南月和秦问川来来回回翻了无数遍,并无特别之处。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如她从头到脚的穿着一般庸碌、平淡。
既然丢了,必是眼下没有的。
眼下没有,不代表此前没有。既然夜晚能令时间回溯到七年前的寒冬,那么……
李纨最喜欢的,会不会是这会儿的什么东西?
某样存在于七年前的、现在已然不在院中的东西。
淮南月将目光转向小姑娘身上那随风飞扬着的石榴裙。
她和秦问川从没在李纨的衣柜里见过这条裙子。
这条裙子太漂亮、太显眼了。底色像是深秋的晚霞,细密的纹样如同水波,细闪编织在纹理间,随着人的行止在光亮下震荡开来。
很难将它与现在那一身素色的李纨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