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认知清晰,且坦率得可怕,路梨矜下意识地把她归于同类的行列,见她愣是把北冰洋喝出了饮酒的气势,路梨矜打趣说,“要不然你喝酒吧,等下我开你车给你送回去。”
“好乖啊你。”叶清笑意绵绵,“我要是楚淮晏的话,我也喜欢你。”
路梨矜耸肩自嘲,“也不知道能喜欢多久,不知道以后走投无路,学姐能不能给我个工作机会。”
叶清粲然一笑,“那怕是不能了。”
路梨矜是随口一提,以为是对方当真的婉拒,刚准备给自己找台阶下,却没想到叶清肃然给了解释,“我的公司已经在走转让流程了。”
“唉?”路梨矜递给她个困惑的眼神。
叶清转着玻璃瓶,平静讲,“我曾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做出国产3a(泛指的是高成本、高质量、高体量的单机游戏)游戏,但实力有限,再给我十五年都未必,所以就到这里吧,我拿了硅谷一家跨国科技公司的offer,下星期就走。”
路梨矜是个休于刨根问底的人,她颔首,送上诚挚地祝福,“一路顺风。”
2012年,遍地都还有邮筒,寄信和明信片还是联络感情的主要方式之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一种时空信件的风潮。
即在这一刻写下给几年后自己的信,由店主代为保管,到时间再代为寄出。
大学校门外不开上两家,都对不起现成的客流资源,路梨矜和叶清对视后默契地踏进店面,各自持笔开始给未来的自己写信。
叶清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她转身去店门外接电话,动作幅度颇大,带飞了还没来得及封装的信纸,路梨矜帮忙拾起,无意间看到了信上的字。
其实就一句话,字写得很大,近乎填满了整页信纸。
小楷清丽:[如果非要给在胡彦身边这七年做个评价的话,那开始就错,错到如今,谁都难辞其咎,但哪里都值得,恋恋不舍。]
路梨矜如鲠在喉,她潦草的写完自己这封,给自己选了个最常用的五年期,填地址时自暴自弃地写上了楚淮晏常下榻酒店的。
有些事精心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网络时代如海啸般来袭,隔年校门外的“时空邮箱”就歇业转让,店主携信失踪,总不能为了封信报警。
叶清这通电话有点儿长,路梨矜打开微信,看到舒悦窈和楚淮晏发来的消息。
楚淮晏的才发来十几分钟,舒悦窈的则有一个多钟头。
楚淮晏:[明晚跟我吃饭?]
一只梨梨:[我明晚有个讲座要听,学分不够,要努力凑。]
你窈:[之前跟你讲想帮你牵线约个词来着,现在写好了,初稿我发给你看看,周六你有空吗?到时候出来见个面详谈?]
路梨矜点开名为《合衬》的文档,光是词作署名那栏就足够使她心潮澎湃。
两年前林君故的署名横空出世,与香港殿堂级歌王罗百先和顶级音乐制作人陈寻合作了爆款金曲,这两年的词作也多为流传甚广的佳作。
能跟这种词作合作,路梨矜根本没理由挑剔。
她迅速回了舒悦窈:[谢谢,我刚刚没看手机,周六可以,时间地点你定就好。]
叶清不知什么时候结束通话进来的,她把自己的信封装,靠坐在长桌边缘,一次又一次的整理着折痕,中分刘海垂坠下来,模糊神情,不知是在对自己讲,还是在对路梨矜说。
“其实哪有天长地久,得到永远比失去多。”
路梨矜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灭掉,《合衬》的歌词对她露出动人微笑。
后半句的结果已然印证,前提条件还会远吗?
她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次。
哪有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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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词分两种,一种是先有词后有曲,另一种是先有曲后填词。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编曲人与词作者沟通更多些,少有非创作型歌手来干预的可能。
路梨矜也自娱自乐的编过曲,能明白那种虚无缥缈的风骨,虽然没什么用,但它就在那里。
一笑轻生死可以,改我一个调,你想都别想。
不知道舒悦窈与林君故究竟有多深的私交,才能在作词上征求到自己的建议。
失眠勉强睡着,逢天亮前下了暴雨,路梨矜被雷声惊醒,再难安眠,索性又按亮手机,看起了《合衬》的歌词。
用词典雅、尾韵朗朗上口,讲述了一段哪里都合适,但就是走到陌路的故事,路梨矜实在没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如果这首《合衬》能够顺利发行,前景必然无量。
粤语天生就带着痴缠的调子,正合适苦涩情歌,路梨矜试着以自己的方式来默声清唱。
一口气唱完整首后,心跳快了一拍,正好弥补了雪夜初见,为楚淮晏漏掉的那一拍。
路梨矜翻身时不小心踢到床边的栏杆,痛得呲牙咧嘴,但毫不生气。
她沉浸在喜悦之中,就连潮湿的空气和烦闷雨声都变得舒适宜人起来。
往后登上春晚的舞台、各类奖项拿到手软,都未能再找回此刻的澎湃激动。
校医交代路梨矜好好休养,她情况算不上多严重,没到骨折的程度。
路梨矜谨遵医嘱,这几天都在寝室和教学楼这一亩三分地往来,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校外的馄饨摊,然而并无什么大用处。
熬到周六,不见好转,脚踝红肿没消,还是要单脚趿拖鞋,得拄着拐去见舒悦窈,形象管理彻底失败。
舒悦窈约在skp,路梨矜没有疑义,结果连大门口都没能进去,确切的说是刚下出租车,就被扑过来的粉白小蛋糕搂住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