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芳照结婚后,有次跟爸爸提过戴守峥小时候的经历。她突然明白这是爸爸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女婿幼时缺失掉的东西。她不再觉得爸爸是人老小孩儿心,相反,心里突然软乎乎,她又看向那片水田,“那你跟他们去看看吧,很有意思。”
戴守峥的视线往回收了收,又抬手指向路边的一处,“哎,那地方,是不是去年咱俩晚上一起溜达过去的那片荷花池子?”
“对呀,你还记得呢?”
“这我哪能忘?”他没把话说完,那是他月下长吻她的地方。
林芳照微微努了努嘴,“每次回来,都没赶上荷花开。”
“奥森那边有片荷花塘子,估摸着你坐完月子,可能……多少还会剩一点?够呛,过了季节了。反正明年夏天,咱们就可以抱着孩子去看了,好多品种,争奇斗艳的。”
虽然在老家看不成荷花,能在北京看,其实也不错。林芳照的手掌轻轻地在肚皮上画起圈,开始想象明年孩子第一次看到荷塘会不会很高兴。想着想着,嘴角就翘了起来。
她没留意戴守峥,但是戴守峥,却一直在看着她。
这日渐圆润富态的妻子,就这样默默陪在自己身边,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在悄悄地笑。
他心里莫名一暖。
他无比清晰地记得去年在那荷塘边他对他们感情的所有期待,也字字句句地记得他对她郑重许下的所有诺言。一年过去了,他的期待没有落空,他对践诺,也竭尽所能。他知道他的阿照心里有他,但他还是想听她说一句“是的”。于是,他似是随口一提,“哎,媳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正式转正了?”
“啥转正了?”
戴守峥半开玩笑道:“之前咱俩不老说‘合作’吗?装男友是合作,结婚是合作,一起搭伙过日子,仍然是合作。我一道道地过你的面试关,费了老大劲,才关关难过关关过。只是都到现在了,也没听你说过一句肯定的话,搞得我心里总是突突地跳,很没底呢。”
林芳照忍笑,“你都是你们公司的副总经理了,我看很有派头,怎么还突突地跳?”
“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戴守峥轻轻抚上妻子后背,满脸殷切道,“快点的,夫人呐!此等良辰美景,你就给为夫一句准话吧!”
林芳照被戴守峥这副既正经又不正经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我都给你怀了个孙悟空了,你说转没转正?”
“你看你又来,”戴守峥装作一脸失落,“总爱打太极。”
“都开花结果了,马上就要瓜熟蒂落啦!”她终于抓起戴守峥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然后她扶住腰,腆着肚子,“戴守峥先生,我和你的娃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转的不能再正了,可不可以?”
没有比这更好听的语言了!盼了一年,怎么哄都不说,现在终于说出来,在他听来真是如闻仙乐。戴守峥喜不自禁,低头便在妻子的唇上啄了一口,刚想多缠绵一会儿,突然间那高耸的肚皮猛地一动,他的手掌清晰地感觉到被大力撞了一下,他惊道,“又踢你了?”
林芳照无奈点头,“翻江倒海。”
戴守峥的手继续留在肚皮上,刚动的地方,又来了更大力气的一脚,“哎呦我的天!这像了谁了,怎么这么个脾气?”
林芳照深吸了一口山上还带着桃子味儿的清新空气,轻轻晃了晃脑袋,“我脾气好,肯定像了你。”
戴守峥轻拍了两下大肚子,“得了吧,这脾气,分明像你。”
“不对,”林芳照抬起胳膊肘碰了碰戴守峥,“像你。”
戴守峥伸手就搂住林芳照的腰,笑着犟嘴,“我们孩子,就是像你了。”
这两个即将为人父母的人啊,站在这山顶上,如同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就这样你来我去地斗着嘴。仿佛这片世外桃源,为二人隔绝了一切尘世喧嚣,让这对最契合的彼此,找到了最本真的自我。
而他们共同孕育的小生命,在看见这个世界之前,就一直被满溢的幸福紧紧包裹,无忧无虑地成长,只等着呱呱坠地,去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戴守峥便随着林大成和林英耀,一起奔赴水田地——
去网鱼!
林大成带着一儿一女婿来到了自家的水田地后,就把提前准备好的网笼下到了两块田中间的田沟里。
这网笼的形状很讲究,一头敞着,另一头扎着。敞着的那头粗,扎着的那头细。网笼敞口的一端要迎着沟里水流的方向,其余部分要顺着田沟的走势摆好,林大成用几根竹竿把网笼固定到田沟里,就差不多了。
再就只需要在沟里的水流冲过来后,静候网笼是如何兜住随流而来的大小惊喜。
戴守峥从来没有这样玩儿过鱼。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虽然是晚上,但半个月亮挂在天上,已经足够他去感受那稻田在夜晚所独有的幽阔壮丽。他谨遵岳父指挥,拿手电照着网笼,注视着网笼里的动静。
没过多久,好像就看到有个东西,游着游着便顺流进了网笼。
戴守峥一阵激动,“爸,是不是有鱼?”
林大成蹲在田埂上,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鱼,“对,是条泥鳅。”
“这么快就来鱼了?”
“是啊,再等一会儿,还有更多。”
又过了会儿,没等到鱼,等到了两只小螃蟹,傻乎乎地爬呀爬,爬进网笼就出不去了。戴守峥还没来得及喊,又有几条鱼争先恐后地进了网笼,他瞬间变回了个大男孩,“喔喔!又一条,两条!这是啥鱼?我的天,这鱼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