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见过这个男孩儿吗?”
为什么是不太像陈牧成,因为陈牧成什么也没有给杨乘泯留下,甚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连合照也没有拍过一张。杨乘泯只能凭着记忆里他的样子,找专门画人像的人画出来。以此最笨拙最简单的方法,来不知疲倦地大海捞针。
是的,毫不夸张,陈牧成走了多久,杨乘泯就这样找了他多久。
“你回去找一找。”杨苍的话兀然止下,“一个保险柜,里面有一些你的东西。”
“还有一些,我不想说了。”他开门,送客,“回去问,该是他自己告诉你。”
天依旧是暖的,甚至热起来,太阳柔柔绵绵地浮在头顶,陈牧成脱掉衬衫,搭在胳膊上,一边走,一边想,他应该在这座城市找个工作了。
路边高楼大厦林立,五花八门的店铺陈列,若是找工作,因为不健全的听力,陈牧成在这上面难免要有困难。
于是有管理制度的集团不考虑,要求技术技能的专业岗位不考虑,对残疾群体有歧视的不考虑。最后陈牧成择来择去,在一家宠物店外面看了很久,又在一家面包店买了一袋不同口味的麻薯。
到家,因为杨乘泯家的门换成了密码锁,不再是需要用钥匙才能开,而杨乘泯又没有告诉陈牧成密码,陈牧成拎着自己买的麻薯,在门口和那几个数字无声相视了好久。
最终,他抬起手,用试探来肯定什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分别按下他的生日。
门开了。
中午没吃饭,陈牧成先是坐在客厅吃了两个抹茶味的麻薯,喝了一杯水,才开始找杨苍嘴里的那个保险箱。
他像是做心理准备一样,从最不可能的地方开始找。厨房,浴室,客厅,阳台,他的房间,就这样来来回回,过去半个小时,他像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迈进杨乘泯那间房间。
一间房不太大,抛去陈牧成看过的衣柜,还能藏东西的地方,就只剩墙角的书柜了。
陈牧成跪在地上,搁了几秒,打开最下面的柜门。
是在这里,一个黑灰色的小型保险箱。
有指纹,陈牧成选择输密码。这次不用再试探了,陈牧成直接输他的生日。
门开了,慢慢弹开,一片深色的阴影中,一把钥匙,一块儿手表,还有一沓陈牧成从没有见过的,杨苍嘴里他的画像。
他们都落了不少灰,尤其钥匙和手表,厚厚一层,像放进去就没有离开过的久远。
少了一个,那副手镯。
陈牧成安静把箱子关上了,什么也没动。
晚上陈牧成来做饭,很简单的做了一个三菜一汤,杨乘泯今天回来的也很早,陈牧成刚做好,杨乘泯就回来了。
他脱了外套,站在厨房外看陈牧成往盘子里装点,很自然地上前,揭开他系在腰后围裙的结。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平静地吃饭,陈牧成酝酿了一下,开口说:“我想找一份工作。”
杨乘泯把筷子放下了,不问为什么,而是说:“我给你那张卡里有八十万,不够花?”
谁是要说这个了,陈牧成认为杨乘泯很是无厘头,他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话:“你说我是去宠物店还是面包店?”
杨乘泯的眉头皱起来了:“不能不去?非要挣那点钱?”
陈牧成也很执拗:“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我的不就是你的?”
也不知道是这突如其来的宣示权触动,还是陈牧成嘴上功夫赢不过他。他哑了一下,如同吞下了这口气似的闷头吃饭,嘴里没什么味道地嚼着小白菜。
就这样突然冷下来的吃完这一顿饭,杨乘泯收拾完,开了一下陈牧成买回来的那带麻薯。没吃,站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几眼,最后跟陈牧成说:“面包店吧。”
“真的吗?”陈牧成的视线从电视里抽出去,他还是更倾向前者多一点,“今天我在宠物店看到一只白色的猫。”
可爱两个字没得到机会说出来,杨乘泯打断他:“不行,有味道。”
陈牧成觉得面包店也有味道,但他最后也只是不作挣扎地说了一个:“好吧。”
最后洗完澡要睡觉了,陈牧成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杨乘泯腾出了一半位置。然后是大概过去两个小时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杨乘泯忙完工作上的事,带着一点从浴室出来的水汽,在陈牧成旁边躺下了。
他以为陈牧成睡着了,动作很轻地靠过来,但下一秒,陈牧成就从里面那面转过来身,一只手从杨乘泯的短袖下摆缓慢地探进去。
温度太冰,杨乘泯有点适应不了,尤其是察觉那只手的行走趋势是向左上走明显要停在他的胸前时,他隔着短袖一下擒住陈牧成的手:“你干什么?”
“我摸一下。”陈牧成说。
“换个地方。”
陈牧成不动,就保持着这样和他僵持着,直到杨乘泯从衣服里把他的手拿出来。
陈牧成摸着自己被攥住的那节手腕,话锋一转,突然一字一字,咬音缓慢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太偏激了?”
“你问我有没有想过要是我没有救回来怎么办,那你有想过你自己”
不管是以前还是后来,陈牧成其实是从没有想过在杨乘泯这里得到一份他应有的感情回馈的。爱或不爱,有感情或没有感情,浅薄或深厚,陈牧成都不在意。
所以当某一天他像天光乍破云一样撕开一个口子,看到一些他从来没有预想过的壮观甚至震撼的东西,陈牧成想表达的语言无法顺利的组织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