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去柜台的话,五万块以下是不用预约的。如果是在at机上自行取款,每日累计取款上限一般是两万块。”财务答道。
沈鲜鲜心凉了半截,她就知道会这样。
现在这社会估计谁身上也找不出来几张现金,银行里的钱取出来又需要时间。
她仿佛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指尖抓着手机,关节处因为太用力微微泛红。
片刻,她开了口,声音沙哑,“这样,你在集团内部发个通知,就说公司因项目原因需要一批现金,明天十点之前提供现金者,本金等于利息,借用时间为1日,次日本金连同利息一同返还,不限额……”
话音未落,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的手机强行抢了过去,柳筝楠拿着手机退开两步,背对她,沉沉道,“你们沈总开玩笑的,这条通知不能发。明天一早去银行协商,其他的不要问,不要管,也不要往外说。”
柳筝楠挂了电话,看向沈鲜鲜,凝眉,“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这很愚蠢,”沈鲜鲜眸间透出些茫然,“可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些蠢事了……”
“相信他们。你不了解别人,李逍你还不了解吗?”柳筝楠盯着她,“他是那种会被随随便便算计到的人吗?而且,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是很蹊跷,如果是冲着李家去的,电话打不到我这里。”沈鲜鲜抿唇,“他们明显是冲我来的,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什么都不做,抛开一切不讲,也是我连累了他。”
柳筝楠神色莫名,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你站一起,我也想想办法,我去跟我爸打个电话。”
沈鲜鲜声音有点涩,“谢谢……”
“好啦,跟我还说这些。”
……
沈鲜鲜一宿没睡,柳筝楠在旁边陪着,两个人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凡能找的弯弯绕绕的人脉关系都试过了,一晚上把前半生求人的话都说尽了。
柳筝楠父亲帮了大忙,最后东拼西凑的,三个银行凑了个大概,约了早上过去。
天蒙蒙亮,沈鲜鲜找出来两只四十寸的行李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柳筝楠也没睡,坐在沙发上,一脸忧心忡忡看着走来走去的沈鲜鲜。
片刻,沈鲜鲜低头看了眼时间,“银行那边也快营业了,要不我现在过去等?”
柳筝楠也低头扫了眼时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六点钟不到。
算了,在家里心神不宁和在车里心神不宁是一样的。柳筝楠于是拿上了外套,“走吧,我陪你。”
两个人匆匆收拾了一下,一人拎了只行李箱便往外走。
沈鲜鲜走在前面,柳筝楠在后面跟着。
“不要担心了,”柳筝楠跟着她,温声道,“相信我,李逍一定会没事的。”
“但愿吧。小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不仅仅是在救李逍,也是在救自己。”
沈鲜鲜喃喃道,“以前发生过太多事,我心里担子已经压得我只剩了半条命,如果再有一个人,因为我出了事儿,我恐怕真的就撑不下去了,无论那个人是不是李逍……”
这样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宛若一具虚弱的行尸走肉,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连转门把手的力气都需要给自己打气……
正说着,嘎吱——
门开了。
然后,她愣在了原地。
因为几乎同一时间,正对着她公寓的电梯门也开了。
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她倾尽所有也要去救那个。
李逍似乎也没料到一出电梯门就看到她,他的外套已经破了,脖颈处草草缠了一圈纱布,还渗着血,脸上有伤,血迹干涸在那张冷淡英俊的脸上,像一副完美的油画上被点了滴刺眼的红墨。格格不入,又破碎夺目。
那双浅茶色的眸子自捕捉到她的影子,便再容不下一物,他看着她,盯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浓烈炙热,像在两个人之间放了一把火。
那把火将他们两个都点着了,将两具原本已麻木到有些冰凉的身体重新燎热了,烧着了。
那只笨拙的行李箱从手里脱落,沈鲜鲜手上空了,原本被挖得空落落的血肉模糊的一颗心却开始重新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她定定看着眼前的人,眼睛蓦地很酸很酸。
客观计算,其实不过两三日未见,可她偏偏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已经隔了半生。
她麻木着,也雀跃着。
却愣愣站在那里,不敢丝毫造作声张。
唯恐一咋呼就会将此情此景吓跑,她又被孤零零扔回不可预知的荒海汪洋,一个人承受着溺水又死不掉的慌张和挣扎。
她没有向前,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和一阵风朝着她走了过来,下一瞬,她的身体落入一个宽厚的微凉的怀抱,李逍拥着她,紧紧拥着她,下巴轻蹭她的额头,像透过安抚她仓皇的灵魂。
荒海汪洋中溺水的那个她,被他捞了上来,她的和灵魂重新靠了岸。
沈鲜鲜回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细白纤长的手指死死捏着他的大衣一角。
她的脸埋在他胸口,随着她闷闷的声音,他胸口微微震动。
“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她问,似乎有些不确定。
“我以为那是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李逍说,“自然是真的。”
沈鲜鲜一顿,而后在他怀中直起了身体,一双杏眼情愫潋滟,“李逍……”
“沈鲜鲜,”李逍垂目看着她,“我希望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跟我这一身伤没关系,也跟我救过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