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俨然是不可能与傅至景相处如故,他利落地拂袖而去,走出几步路,却忽然回过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信封清晰的“刘翊阳亲启”五个大字。
傅至景一眼就认出是孟渔的字迹,瞳孔微微一缩。
刘翊阳颇有点快意地说:“你不知道吧,我出京后,孟渔给我写过信。”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来他也有瞒着你的事,可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他在信里和我说了什么,这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
刘翊阳大笑着离去,傅至景口中的血沫味越来越浓郁。
他想起与孟渔的最后一面,身处绝境的孟渔哭着却笑不可仰道出的言语。
“你以为我就对你深信不疑吗?你错了,就算没有今时今日,你我也必不会太长久。”
“当日你利用我给蒋文凌下局,我心里怨你、气你,可我还是去找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只是怕在京都里没有人可以依靠,不得不与你言和罢了。”
他一直说服自己那只是孟渔错乱之下的胡话,可刘翊阳手中的信件打碎了他自欺欺人的美梦。
如果不是正逢刘翊阳带兵出京,如果孟渔身份还未败露,是不是孟渔早选好了新的依靠,要与他分道扬镳——那时他却在庆幸孟渔离不开他,甚至恃爱无恐,满口酸话。
在孟渔死后的不到一月,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侵袭了傅至景。
他终于知道人在悲至最深处时为何会仰面大笑,原是借此来掩盖自己的万箭钻心之苦。
原来他也有自作多情之时。
可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孟渔,是他亲手让焦化的尸身入土为安,阴阳相隔,此生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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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皎皎,波澜壮阔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货船平稳地前行。
一个波浪打来,船只起起伏伏,晃醒了昏睡之人。
孟渔缓缓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盏纱灯,光晕四下散开来,看不真切。
阎王殿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听见了人声,四肢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公子,你醒了。”
孟渔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船舱里,周围是四个陌生面孔,皆身穿粗布衣,看似是寻常百姓,但掩不住的肃杀之气。
他警惕地坐起身,“你们是谁?”
他不是在天牢里喝了毒酒,怎么会在此处?
为首的男人道:“属下奉二殿下之命护送公子到安全之地。”
孟渔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二哥……”
他反应过来是蒋文峥救了他,可捡回了一条命却并不觉着高兴,反倒有一种更深的无力感缠住了他,“要去哪儿?”
男人停顿一下,“到了公子便知。”
孟渔抿唇,“那你们呢?”
“属下会一直跟随公子。”
一直,一直是多久?
孟渔急切地要一个答案,“若是抵达目的地,你们也要跟着我吗?”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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