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音道:“母亲所言极是,可女儿想的是,这是破天荒头一次的事情。以往唯有举人方才有进京赶考的资格,可恩科在明年三月,现从童生秀才考取功名,恐怕是来不及了。”
周白鱼此时也才发现不妥之处,她做事向来是说一不二,就算当初造反,本来计划也是等武神音从上京回来之后,可中间又闹出了休夫的事情,一下火气上涌就忍不住提前了几年。
武神音忙道:“依女儿看,这次恩科不如先试试水,只让上京有才学女子参加,让那些原有举人还考他们的,今年先增加一场女科,等到三年后,那时候女子功名制度也已经完善,再男女同场各凭本事也不迟。”
周白鱼道:“有理,就按阿音说得去做。”
武神音微微一笑,随即又顺水推舟讨要了这次主考官一职,周白鱼没多说什么就轻巧给她了。
之后和王宁一起出了殿门,外面正是青天白日,然是冬日,日光稀薄,宫墙深深,阴影处总比光明处要多得多。
那位年事已高的左相告老后,这个位置就由王宁补上,依照她和皇帝的情分,也没人会说一个不服。
武神音还记得小时候的场景,她和山花燃去办公的地方玩,周白鱼看起来总是悠闲得很,但王宁和山子仓夫妻二人却都忙得脚不沾地。
王宁率先开口道:“殿下到底年轻,思考不周,本次科举本来就是为了打压世家,可上京本就是世家云集之地,能过读书识字的女子又一定颇有家境,殿下此举,不还是抬举世家吗?”
武神音皱眉道:“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呀,这次女子科举,母亲势在必行,若是不设置参考门槛,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于各地官兵也是个不小的挑战。母亲又不肯从童生秀才一步步来,也只能如此了。”
王宁默然,半晌后也道,“也只能如此了。”
在皇城处分开,山花燃被一并拎走,武神音颇有些寂寞之感。
这些寂寞的感觉跟山花燃不一定有关系,却在看到谷藕生傻乐着跑过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周白鱼身边尚且有一个王宁,她身边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年关将近,那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也放了年假,武神音终于能清净几天,反正也无事,索性直接回了寝殿。
读书写字,不如调戏谢濯。
去的时候正好在用午膳,武神音想一起吃,下筷子的时候却狠狠皱眉。
嫌弃地用筷子翻了一圈儿,虽然都是荤食,但都是最肥的肉,就连唯一的汤上都漂着厚厚的油花,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欺负她的小心肝?
徐司馔被叫来的时候还一脸惶恐,之后大喊冤枉,“殿下明鉴,我绝非有意薄待郎君。”
武神音冷笑道:“那你说这满桌子饭食是为什么?”
谢濯开口劝道:“罢了,可能她是新来的,不懂宫中规矩。”
不懂规矩和故意整人,武神音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刚入宫不久的徐司馔冷汗涟涟,忙跪下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郎君说得没错,奴刚入宫不久,不懂得这宫中的规矩。殿下之前不是带来一个宫女吗?是她说的,她在宫中呆了很久,郎君最爱吃荤腥之物,所以我等司馔司众人才如此准备的。”
她带回来的一个宫女?
略微一想便知道是谁了……
可谢端月和谢濯有什么仇什么恨?落到这个地步还不老实要来针对他?
武神音不悦道:“传她过来见我。”
像小兔子
谢端月穿着一身女官的衣服,与普通宫女不同,听说她现在已经混到从八品掌食了。
这与武神音的初衷相悖,明明特意不放她出去,而是带到东宫来,就是想以牙还牙。
可惜自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不自觉就把谢端月抛在脑后了。
谢端月很是淡定自若,很是平静扫了一眼殿内诸人的神情,才又挑不出错处地行了个礼。
武神音出言讥讽:“谢端月,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那个本事,居然短短几日就成了东宫的女官了。”
谢端月依旧未见惶恐,一字一句道,“多亏了殿下提携,我不敢论什么本事。”
武神音哼了一声,顺便瞪了徐司馔一眼。
对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武神音认识她,之前是宁王府的厨娘,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也就一跃成了女官。只不过这脑袋实在是不行,居然能被谢端月糊弄过去,提拔仇人当女官。
“别的我先不和你计较,这饭食,是什么情况?”
谢端月依旧神色淡淡:“小人鄙薄,见识短浅,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寻常百姓之间,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猪油。我等素知殿下待郎君亲厚。所以才更加用心准备。”
这些话武神音相信才怪了。
谢端月可是当过这么长时间公主的,怎么会不知道宫中这些贵人平常都是吃的什么?
反正她现在是主子,谢端月才是下人,也懒得浪费口舌,直接拍案道,“谢端月欺上媚下,立马剥夺官职。”
她想一下,今日必须要将对她的态度表现的明显,否则可能又会被她钻到空子。
“发配到浣衣局,没有我本人的命令,永远不许放出来。”
谢端月咬牙,随即脸上神情立马又恢复平淡,坦然跪下道恩,“谢殿下。”
“至于徐司馔,监管不严,降为从八品掌食。
徐司馔舒了一口气,只是降职,算是意外之喜,忙跪下口中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