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没有被他吓破胆,那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时机,她明明应该日夜焦虑,恍惚鲁钝,可她竟然轻轻巧巧地就抓住了。
但他仍有胜算。
韩遂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他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儿郎们,他生于此,生于他们其中。
那些在长安之夜里冒死拼杀的女兵,她们毕竟是妇人。
她凭什么?
两军渐渐近了,在踏平的荒草与丘壑间,在殷红发黑的荒原上。
城头有士兵紧张地向前探出半个身子,再被队率粗鲁地一把拽回。
这并不是一定要分出胜负的战争。
——所以它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
它不关天下大势,不关公理道义,它只关系着城上城下这些人未来的利禄与名爵,因此它真是微不足道极了。
可名爵利禄,岂不是世上最重要的事!
一面面旗帜跟在前军之侧,分布于两翼上,威风凛凛,声势浩大。
可那毕竟只是一面面旗帜。
于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陆白的前军阵线上。
二百步时,有一声声令下,弓弩手拉开长弓,举起弩机,向天空抛射。
箭雨稀稀落落,远近不足。
一百五十步时,两军的步伐也变快了,从走变成了小跑。
箭雨渐渐密集起来,良莠不齐的弓手抛射了几轮后,开始找到了感觉,而弩手还在装填。
一百步时,人脸渐渐变得有些清晰,跑步声就更加隆隆,与心跳交织在一起,有些人的手臂会轻轻颤抖起来,还有些人的五官也会
跟着轻轻颤抖。
箭雨就更密了,有盾的举盾,没盾的举钩鑲,有人倒下,有人继续向前。
五十步时,双方终于能够看见彼此了,弩手紧握装填好的弩机,刀盾手跟在身后。他们惊异于那些粗糙黝黑,却仍然能够清晰看见女性轮廓的面孔,可他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对面突然就停下了!
三十步时,对着即将冲上来的西凉兵,健妇营中一声令下,弩手们拉动了悬刀!
贾诩难得换了马,缓缓行至陆白身侧,引得陈衷略有些突兀的一瞥。
但陆白不曾看他,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厮杀的双方,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看起来是冷静极了的,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唇枯槁得像是两片已在枝头飘落的枯萎的花瓣。
贾诩摸摸胡子,陆白终于短暂地转过头来,不作声地望着他。
“见女郎今日的气色,”贾诩笑道,“便知心中仍无十成把握。”
陆白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忽然用力搓了搓,又拍了拍面颊,而后轻轻咬住下唇。
再松开时,她的双颊似乎有些不自然的红润,但嘴唇的颜色是鲜艳了许多的。
红润鲜艳些,看着气色就好些,也就能唬住旁人,令他们以为这位主帅当真举重若轻,胸有成竹。
可她新败过一阵,哪有那么多信心呢?
“我该带些胭脂在身上。”她很坦率地说完,又转过脸去看那一面面旗帜。
她没有去等那些援军的
到来,她和贾诩都知道,不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