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布鲁斯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弯刀就要划过小女孩脖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的刀不见了,整把刀只是被一根细细的金线一卷,就化成了液体,顺着那金线流走,让他手中只剩下了一截乌木制成的剑柄。
还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就撞在了一个拳头上。
茱莉娅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拳头小小的,一点儿也不大,可这会儿却硬得堪比阿乌尤尼峰上岩浆都无法熔化的坚石。
布鲁斯一头撞在这块石头上,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鼻子又酸又疼,眼泪、鼻血、鼻涕,稀里哗啦地一起流了下来,糊满了整张脸,整个人仰面朝天地倒在了泥水里,爬都爬不起来。
他整个人完全懵了,身边的战友夺了他最后的兵器也就罢了,他一个九尺高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女孩打得涕泪横流,这种丑事说出去,他布鲁斯·迦勒还要不要做人了?
艾尔维拉上前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低下头,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曾经威武英挺的男人,像个泥里爬出来的土狗一样一脸懵地倒在这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能向他解释,“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你杀了她。”尽管她知道,跟着雪鹰来的孩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一个武士的刀下,可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从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开始,血脉中的那种联系已经让她无法抑制地想要亲近她,抱抱她,问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可看她刚才的表现,艾尔维拉就知道,她过的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
否则,她怎么会带着一身野猴子般的习气,粗野得完全不像个女巫,倒像是只山里的野猴子。
“谁是你的女儿?”茱莉娅的耳朵可尖得很,以前在山里,别说是那些风狼,就算是最狡猾的狐貍和丛林里的魔豹山猫,踩着厚厚的脚垫,都能被她听到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就更不用说面前这个头上插满七色鸟毛的女人,根本没有避讳她的意思,声音大的,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你——”艾尔维拉转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墨绿色的眼眸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她一字一顿,十分清晰地回答:“就是你,我的女儿!”
茱莉娅看着她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微微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满,“你比我白,比我漂亮,我才不是你的女儿!”
她知道面前的女人没有骗她,从她站起来,用那根细细的金属线分解了那个男人手中的弯刀开始,那股强大的魔力就让她有种源自骨血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哪怕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莫名地相信,她的确是她的生母。
可那又怎样?
她和安娜不同,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吃着猴子的奶活下来,跟着猴群长大,早就习惯了猴子们的族群关系,压根就不在乎亲生父母是谁,若有需要,她甚至以打败面前的女人为目标,那样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百兽之王。
艾尔维拉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拒绝,依然微笑着朝她走过去,“等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你就会变得又白又美丽,会成为这个大路上最美丽的女孩……”
茱莉娅不耐烦地一跺脚,刚想用地刺阻隔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魔力竟然无法流动,无法传出体外,像是被束缚在体内,左冲右突,根本无法施展。
她这才开始感觉到害怕,“你对我做了什么?亚历山大族长!老师!救命啊啊啊——”
她只是个孩子,遇到打不过的对手,求救一点儿也不丢脸。
一股旋风刮过,直接将她卷得飞上半空中,亚历山大族长那宽大的翅膀向前翼伸,就轻轻地将她接住,放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女巫,就算你生了这个孩子,但她也是个独立的个体,并不需要你来替她做决定。”
艾尔维拉这会儿才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只大雪鹰,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当年我被教廷裁判所的人追杀,逃进帕瓦尔山脉时生下了她,然后被人一路追杀时,她跌落山崖,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向教廷和奥兰王国报仇,却没想到我的孩子还活着!”她回头看了眼茱莉娅,继续说:“她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脉,我能感觉到,相信她也一样。”
“雪鹰中的智者,很抱歉刚才冒犯了你的孩子。现在,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的意思——并不是你故意遗弃了孩子?”
亚历山大族长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看着希雅踏着河水,款款从上游走过来。她刚刚给赫尔曼治好了伤口,赫尔曼发觉自己的脖子上羽毛都秃了,整只鹰都颓丧得不行,还是希雅看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才丢下它赶了过来。
“你是谁?”艾尔维拉警觉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美丽出尘的面庞纯净得不沾一丝尘埃,像是最纯净得水之菁萃化成的精灵,清灵剔透,就连她这样的女巫,都会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比较后,悄悄地生出一点自惭形秽的惭愧。
“我的老师!”茱莉娅骄傲地抢答,“女巫领的领主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厉害女巫!”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也会成为第二厉害的女巫的,我才不会怕你呢!”
她经常在威斯特城堡里上蹿下跳,还负责过贝尔曼小镇城墙的石化,以及鹰愁谷要塞的维修,明里暗里不知听过多少人在赞颂女巫领主的仁慈、美丽和智慧、强大,早就已经化身为女巫领主最最忠实的学生,把她从各个地方听来的赞美词句全都牢牢地记在心里,随时拿出来说上一个下午都能不带重样的。